会议室里,只剩下金厅长、陈馆长、画家和我。老太太上上下下打量我,让我很不舒服。我终于想起来,我见过她,在莫纬作品的首发式上。
老太太对金厅长说,这个孩子,很像我年轻时。金厅长和陈馆长在一边附和着,像,现在看起来,还是很像。
老太太问我,你认识莫纬?
我回答她,不认识。
为什么会去首发式?
替一位长者去的。
谁?
我没有回答。我不喜欢老太太咄咄逼人的语气,虽然她是著名的画家,但我并不是她的崇拜者或跟随者,我不想屈服于她的名气。
见我沉默,老太太的表情缓和了些,说,林小姐,我不是有意打探你的隐私,凡是与莫纬有关的事情我都情不自禁地想要了解。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们在四十六年前分离,从此就天人永隔,我的心情请你谅解。我说我能理解她,但我帮不了她的忙。
她说,能够记住莫纬的人一定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我说,我是代我母亲去的,他们是校友。
老太太说,我在M市期间,请林小姐做我的助手。
金厅长爽快地答应了。
十八
星期六,宗呜又从上海飞过来了。这已经是他半年来第六次来M市,每个月,他都要过来一趟。他说,二十多岁时,我错过了你,现在,我不能再让你从我身边溜走,林嘉卉,我是在认认真真追求你。他甚至在新华学府买了一套房子,正是我当初看中的那套。我怪巧稚乱出主意,他人在上海工作,在M市买房子算怎么回事?他说,他早有在M市投资的打算,既然要常来,住自己的房子总比住宾馆便宜。
我很感动,但也害怕,害怕自己没有爱的能力,害怕再一次被伤害。我已经不是十六岁时的林嘉卉,一朵花,一个拥抱,一个眼神,就能让我热烈地燃烧自己,再过三个月,我将满三十五岁。我累了,困了,我不想要浪漫,不想要激情,我只想要一张舒服的床,一个温暖的肩膀,让我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不去担心突然而来的寂寞和空虚。
我回避再一次结婚的话题。宗鸣问我,你对我没有信心?我说,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他说,把手放在心口,仔细听一听,它会告诉你正确的决定。他对自己充满信心,毫不怀疑我的心会追随他。我终于答应他从绿地花园搬到新华学府。
宗鸣陪我去博物馆布置展馆,他见到了梅寒老太太。我已经知道,梅寒不是她本名,她姓何,叫何润芝,祖籍竟然与外婆相同,在个镇。我悄声问他,是不是感觉很难缠?他说,眼神很厉害,不愧是大画家。不过,眼睛、嘴巴包括脸型,真的与你很像。我拍他一下,说,真要像她,你就受罪了。
老太太问我,是你男朋友?我默认了。她说,晚上跟我一起吃饭。老太太说话从来是命令的口气,不容商量和质疑。我望着宗鸣,他只是笑。
晚上是老太太的朋友、著名国画家童怀之请客。大概听说了我的事,童怀之见面就大声说,像,真是像,简直就是四十年前的何润芝。童怀之甚至拿出一张发黄的旧照片给我看。照片中央的年轻女子,穿一身碎花旗袍,长鬈发,神态明朗,但长长?a href=https://m.banxia.me/gsdq/nanyou/ target=_blank class=infotextkey>男友邸⒏咄Φ谋橇海约氨”〉淖齑剑乇鹗怯易旖堑囊豢硼耄嬗胛液芟嗨啤?/p>
梅寒坚持要送我一块玉佩。
那是一块晶莹碧绿的翠玉。老太太说,玉一直挂在她脖子上,六十年没有离开过。我说不能收,老太太很生气,发火说要将玉碎了。老太太的脾气是说到做到的,大家都劝我不要辜负她的好意,我拒绝不得,只好惴惴不安地收下。
我想不通,她坚持要将祖传的宝玉送给我,仅仅因为我长得像她吗?
宗鸣托朋友收集有关梅寒的资料。他从上海打来电话,告诉我一个消息,莫纬的真实姓名叫何润东,在M大学读书时,有一个相爱的女朋友,那个时期他写的爱情诗几乎都是献给她的,女朋友姓赵。
我母亲与莫纬是校友,她姓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