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瑞生才似梦初醒，连忙求情：“阿三哥，别凶巴巴的，有话好说。”边说边摸口袋，哪知出来时换了衣裳，由于兴奋过度，竟忘了带钱，故忙赔笑脸说：“十块就十块，明天我一定送来。”
可性情暴躁的方阿三怎会相信呢？心想：“今夜你邀长三姑娘去‘行香’，哪能不带上三五十块，说什么十块钱也交不出，这不是明摆着想赖吗？”想到这里，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伸手，猛地抓住了对方的前胸：“哼！再不拿出来，休怪我的拳头无情。”
阎瑞生正在不知如何解释才好，忽见对面街上出现了一个苗条的身影，阎瑞生一看来的是王莲英，为求脱身，不禁情急智生，决定来个顺手牵羊之计，忙轻轻喊道：“喏！她不是来了吗？你急啥！”
方阿三不知那约好的姑娘是谁，便信以为真，马上就松了手———后来才知她叫王莲英。
阎瑞生马上走下车去，飞快地迎了上去，与那姑娘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嘀咕了好一会，才手挽手地走上了车，顾自坐进了后面的座位。
因讲好须由阎瑞生驾驶，方阿三回头想问问他，却见他俩早口对口地在亲吻，便只得将车往前开去。
大约3点多时，车子已到了徐家汇，但见两旁麦浪如海，蛙声阵阵，萤光点点，人迹全无。
忽听后面的阎瑞生拍拍方阿三的肩膀：“喂！”
“干啥？”
“停车。”
方阿三一边放慢速度，一边问：“目的地到了？”
“不，我要出去小便一下。”
方阿三见他吞吞吐吐，便开起了玩笑：“骗啥？你是出去拣台基的吧！反正我是眼不见为净，就让我好好睡一会吧！”说罢，他便靠在方向盘上真的睡了起来。王莲英听了，也忍不住格格地笑出了声。
阎瑞生却似乎心慌意乱，急急地走了出去。
没一会，附近麦田里隐约地传来了争吵声，一个是阎瑞生，另一个是大噪门。
又隔了一下，响起了脚步声。
“……她真的出远堂差去了，真不巧，难道我敢来骗你吗？”
“妈的，害我在麦田里白等了小半夜，真倒楣！哟，她不是来了吗？你小子怎么与老子开起玩笑来。”
“不，不！”阎瑞生似乎十分惊慌，“她不是小林黛玉，叫王莲英。”
“哈哈！大鱼不来吃小鱼，小鱼不来吃虾米。”大噪门却固执己见，恶狠狠地说，“我不能空手归去，也不管她是谁，只要有首饰、现钱就行。”
“不！她很是可怜。”阎瑞生拉住了那人的胳膊，“吴老大，你可要手下留情哪！”
刚才还像依依小鸟沉浸在欢乐声中的王莲英早吓得面如土色，缩成一团。只听那人又骂道：“她租来有啥关系，我们也好借来用嘛！”边说边来到车旁，便要拉门。
阎瑞生想拦阻，那人猛地将他一推，竟将他推进了下面的麦田。
王莲英一见那大汉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吓得魂飞魄散，忙高声呼叫：“阎大少，快，快来呀！”
方阿三回头一看，也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吴老大不是别人，恰是心狠手辣、性似烈火的江洋大盗吴春芳。他听人说过，由于在当地犯了命案，他是易名改姓潜逃来沪的。他俩曾见过几面，便脱口而出：“呵，是你！”
吴春芳却以为是阎瑞生约他来的，点点头说：“快，你拿根绳子来。”
方阿三又惊又怕，不敢违抗，就找了麻绳抖抖索索地递给了他。
王莲英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已吓得瘫软在座位上，但嘴里仍不断哀叫：“……阎大少，瑞生哥……好汉饶、饶……”吴春芳将田螺眼一瞪，喝道：“这里四野无人，谁会来睬你？再喊，我一拳砸了你的粉脸！”
“你———”可怜的王莲英本来以为光是劫财，一见强盗将麻绳往头上套来，才感到死亡的威胁，忙一边挣扎，一边惊叫：瑞生哥，救命……”吴春芳是作案的老手，他对王莲英的呼叫置若罔闻，管自将麻绳套了上了对方的头颈，牙一咬，用力一抽，王莲英大气一噎，满脸血红，只得拼命挣扎，再也喊不出声。
吴春芳怕一时结束不了，即将绳子的一端递给了早吓得呆若木鸡的方阿三，命令地说：“拉！”
“这———”方阿三捏着绳子，既不敢拒绝，又不敢下手。
“还犹豫啥？”吴春芳骂道：“哼！难道你还脱得了关系吗？
快！”
方阿三根本不知前情，确为打赌而来的，但又怎敢向他解释呢！若是把他惹火了，说不定连自己也不放过，只得将绳子慢慢拉紧，可杀人毕竟是第一回，只感到自己像腾云驾雾似的，怎么也使不出劲来。
为此，吴春芳这边一用力，他那边就被拉了过来。
“你———”吴春芳怪眼一瞪，朝方阿三骂道：“笨蛋！”
可接连三次，仍是这样。这样一来，王莲英倒喘过气来，又发出哀鸣：“瑞生哥，快，救救……”吴春芳火了，也怕夜长梦多，索性自己一人抓住了绳子的两端使劲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