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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和长大(21)

2015-02-01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事先的整天整天,只要周荣花在家,家里就充斥着令人烦躁的丢丢摔摔的磕碰声、含沙射影的训斥声,以及指桑骂槐的唠叨声。比如,“你又不是孤儿,你兄弟姊妹四个,轮上轮下也轮不到你充当孝子!”又比如,“飞飞都上学了,再跟那么大的姐姐挤一间房间成什么体统?人家的房间有多都不去住,偏偏跟蛆一样就喜欢挤在我们这样一个粪窖里面。”更为蛮横和缺德的是,她竟然高声地强调,“矽肺是会传染的,等到一家人都吐血的时候你后悔都来不赢了!”

在母亲周荣花那一年唾沫飞溅歇斯底里的时候,正好是梅雨时节雨水纷飞的日子。她所指的房间有多的“人家”,是说爷爷的大儿子于家驹,但是于德礼一向就不喜欢老大于家驹。记得在那段时间,大伯于家驹这个人犹如在瓷器镇人间蒸发了一样——破例,他这个孝子已经有两个星期没有来看望他呼吸急促的父亲。周荣花点点滴滴的口水因而更加肆意,源源不断的唾沫使得瓷片河河水迅速上涨。

在临河的晒楼,我和好好姐经常戴着斗笠扶着栏杆感受着“沧海横流”的壮观与新奇。这个时候我们在玩一个自虐的游戏:我们故意面对急流全神贯注。我们知道眼睛一专注于流水,脑海就会产生脚下的房屋像轮船逆行一样的错觉。

“哦呵呵,晒楼走动了走动了!”于好好抱着脑壳发出大惊小怪的呼叫。

这时候,周荣花就伸一个脑袋站在楼梯口恶骂:“想掉进河里淹死是不是?要死就早一点死,死一个少一个,死了家里也不会像猪窝一样这么拥挤!”

这句恶毒的话直接刺伤了老人家的神经。矽肺病并不等于老年痴呆,我爷爷他耳聪目明,思维清晰。他终于在母亲周荣花絮絮叨叨的数落声中,于某天清晨忍无可忍地挑一担行李,气喘不止地从阁楼上一步一步下来。

他去大伯家之前被我抱住了大腿。我明显地感觉到他老人家的膝关节在微微颤抖。

“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我就是不让你走!”

但是于家男不像是我父亲,更不像是我爷爷一向喜欢的儿子,我“爷爷爷爷”地叫喊时他却土鳖一样缩在房间里没有一点反应。爷爷仰天长叹,然后坚决地迈出门槛。我长长的泪水顺着眼角、耳垂,流进了脖子。而我的手跟我的心脏一样,被周荣花强蛮的指头强行掰开,并感受到她尖锐指甲带给我深深的刺疼。

“你这样抱着他的腿,你想摔死他吗?”

雨水还在一拨接着一拨地倾盆而下,浑如泥浆的河水开始近似于一匹脱缰的野马。就在我爷爷冒雨踢踏踢踏出大门的时候,有的人已经惊讶地发现滚滚的水面上有漂浮的死猪,以及一个树段上站着一只惊恐地小狗……那时候每当发现一个漂浮的异物,岸边观潮者就会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出兴奋并夸张的尖叫。

那段时间,记得除了二姐姐之外一家人都缩在家里无所事事。瓷器镇上的烟囱都像生殖器一样干巴巴地竖在空中不再冒烟,广播喇叭总在重重复复地播放着革命歌曲,前街墙面上的大字报已经重重叠叠厚如水泥。在这种形势下,前进瓷厂的马经堂不做厂长做起镇造反派头头,那个年轻的程翔不做厂医专写大字报,段小毛不做组长做民兵连长,我母亲不再施釉而当上了厂工会女工委员。

我的二姐姐于方方就更加嚣张。从万人大会上发言以后,在马经堂、程翔、段小毛和母亲等人的支持下,她就像挂帅的穆桂英一样眨眼就变成了镇上呼啸东西的英雄。她率领的队伍从中学已经延伸到社会,她甚至将前街的“罗汉”都收编进队伍。连下三烂一样的马博和瘌痢头都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吆三喝四,六亲不认。她就这样一天到晚肆无忌惮地领一帮乌合之众砸烂黑板、张贴标语、开会抄家、烧书封门,揪坏分子戴高帽游行,在镇上形成了一股指东打西锐不可当的滚滚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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