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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亮(8)

2010-10-30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这时候,我的眼睛对漆黑的夜色已经有点适应了,甚至能隐约地看见她那细细的眉毛下黑黑的眼睛,还有她那削瘦的脸颊和紧闭的嘴角。

“玉贞……”我从心底轻轻地呼唤着她。

“我等你,一直等着你!你打完了仗,赶紧回来啊!”她把自己的手从我的手心里挣出去,然后推着我说,“走吧,赶紧走吧。等到天亮就不好过江了!”

似乎在呼应着她的话。这时候,江里响起了一阵吱吱嘎嘎的船桨声,玉贞白天雇的那只渔船已经来了,停泊在江堤下面的水边。

我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江堤,登上渔船,然后转过身来,朝着岸上张望:江堤上的那一片漆黑的树林边,有着一棵大白桦树,树下站着一个小小的黑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尽管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我知道那是玉贞,那肯定是玉贞——她一直站在那里,目送着载着我的渔船渐渐离开了江岸,一直朝着对岸划去……

离开玉贞的第三天下午,我终于找到了原来的密营。可是等我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了。不仅见不到人,连我们住过的那些地窨子也不知道被什么人扒掉了。我在一个废弃的地窨子旁边坐了好长时间,才站起来朝着附近的一个屯子走去,想到那里打听一下,我们的老三团究竟去哪儿了?

离开玉贞的第五天,我终于打听到老三团在一个叫双河镇的大屯子。可刚走进村口,却被几个人用枪支上了。那些人用一块布把我的眼睛蒙上,牵着我往前走——也不知道他们领着我在附近转了几圈,终于被带进了一间屋子里。

有人解开了那块蒙在我眼睛上的破布,我看见屋子里站了一地人,马司令依偎在炕墙边坐着,前面摆着一张炕桌。我赶紧上前一步,像走失了的孩子一下找到亲娘一样,声音有点哽咽了:“马司令,我……”

马司令却没有像我这样激动,他一直冷冷地盯着我,不动声色地问:“是青山呀,听说,这些日子你一直躲在富锦养伤?”

望着马司令那副冷漠的神色,我的心顿时像掉进冰窟窿里,凉了半截。我忙把去富锦打探消息并且负伤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这么说,你现在已经养好伤了?”马司令拿根苕扫棍儿,剔着牙花子问我。

“好了。”我扒开衣服,让他们看后肩上的枪伤说,“伤一好,我就赶紧回来了。”

“这么说,你没被小鬼子抓住?”

“没有哇!”我惊愕了,“我什么时候被小鬼子抓住了?”

“我问你。”马司令眯起眼睛盯着我问,“你没有被小鬼子抓住,他们是怎么摸到咱们密营来的?”

“我怎么知道呢!”马司令瞅得我心里直发毛。怪不得他们这样对待我?原来马司令他们怀疑我投降了小鬼子!

“你受伤后,一直在哪儿养的伤?”一直站在我旁边没吱声的刘富贵,突然问我。

“在周玉贞那儿,怎么了?”

“是不是那个叫月仙的婊子家?”

真的是他!看来我的怀疑确实没错!我指着刘富贵,突然对着马司令大叫起来:“司令,刘富贵他想要杀你!”

听我这么一说,满屋子里的人顿时都愣住了,眼睛一下子全盯在了刘富贵的脸上。

刘富贵没想到我会说出他要杀马司令的事,脸色顿时变成蜡黄,简直像一张黄表纸。可是他毕竟老练多了,只是稍微愣了片刻,突然嘿嘿冷笑着问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杀马司令呢?再说,我杀了马司令,究竟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你说呀!”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却是步步紧逼。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马司令看着我,又看了看刘富贵,脸上仍旧一点表情也没有。

“马司令,这个小子一直躲藏在那个婊子家里,到底是怎么伤的还不知道呢!再说了,他说的那个周玉贞,就是咱们杀掉的土龙屯周大财主家的老闺女。她家所有的男人全被咱们宰了,那个女人为啥还要救他?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刘富贵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

我心里一哆嗦,连忙争辩说:“不,她啥也不知道……”

“你说的她……她是谁,她又不知道什么?呃,你给我说清楚一点!”马司令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我无言以对。

马司令一拍桌子:“来人哪,把这小兔崽子给我捆上,拉出去嘣了!”

“等一等!”草上飞伸手拦住了那几个冲进来的人,转身对马司令说,“咱们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就这么把小猪倌给毙了,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我看,还是等咱们弄清楚了再说吧。”

这工夫,李政委也说:“我看还是先把他押起来,等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再处理他也不迟。”

马司令思索了半天,对刘富贵说:“一大队长,这个小兔崽子先交给你看管起来,等弄清楚了再说!”

我被刘富贵手下的几个人推推搡搡地关进一间黑屋子里。刘富贵在把我推进屋时,朝我狞笑一声,然后“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耷拉着脑袋,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屋子里的干草堆里,觉得又委屈,又难过,不由得暗暗垂下泪来。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这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玉贞,想到她那双温柔而美丽的眼睛。可是,我这辈子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我绝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一定得想办法逃出去。

可是,怎样才能从这间小屋子里逃出去呢?屋子的前面有拿着枪看守我的人,后墙上仅有的一扇小窗户也钉死了。想从这里逃出去,简直太难啦!只要我在里面稍微弄出一点动静,门前站岗的人就能听见,他们可能会立即开枪打死我的!我一个人绝对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如果我不逃走,继续留在这里,刘富贵肯定也不会轻易地放过我。我的命如今已经攥在了他手心里,这次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月亮升起来了,月光从钉在窗上的木板缝里静静地漏进来,泄在我的身上。这时候,我听到后墙外面似乎有动静,赶紧爬起来,站在窗下仔细谛听:外面确实有人在轻轻走动。

很快,被木板钉住的窗户敲开了,如水的月光顿时流淌了一屋子。再听听,前面也没有任何动静,我迅速地爬上了窗台,跳到外面——来救我的人是草上飞和堂弟。

草上飞见我跳出来,警觉地四周看了看,赶紧推了我一把:“赶紧走!”

我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只是紧紧握了一下草上飞的手,便赶紧离开了。

我尽量躲开有人家的地方,免得惊动了屯子里的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一口气跑进了屯子旁边的一片密林里,这才敢回头朝着屯子的方向望一眼。这工夫,那里已经乱成一团了:人的喊叫声,狗吠声,甚至还夹杂着零星的枪声……

我看着刚刚离开的那个屯子,心里默默地念叨着:再见了,我的老三团!再见了,草上飞和堂弟,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的!然后转过身来,一个人朝着密林的深处走去。

我很快又回到了富锦,回到了玉贞的身边。当我翻过院墙,站在曾住过半个来月的房前时,不由得百感交加。在那时我就决定了,今后哪儿也不去了,只和玉贞在一起。夜里实在太静了,怕敲门被别人听见,我绕到房子后面,轻轻推下后窗,里面插着。可是熟睡中的玉贞,还是被推窗声惊醒了,惊恐地问:“谁!”

“是我。”我轻声回答说。

“你是谁?”显然,她没有听出来我的声音。或者说,即使听出来了,也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快又转了回来。

“我是常青山,快开门!”

玉贞在里面把插上的后门打开,一头扑进我的怀里,惊喜地问:“真的是你?你怎么……”

我回头看了一眼,忙推她进屋说:“到里面再说。”

如今,要抓我的不仅是那些小鬼子,抗联三团的马司令和刘富贵他们也要抓我。这两伙完全敌对的人都在找我,都想把我抓住,我和玉贞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躲到一个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去!当天,玉贞把房子卖了,买了一只渔船。晚上,我俩带着玉贞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一些细软,乘着那只刚买的渔船离开了富锦,一直朝下游驶去。

草上飞在放走我的那天晚上,告诉我说,他的表哥住在下江一个叫白澄的小屯子里,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投奔他。

我们的船帆被夜风吹得鼓鼓囊囊,里面兜满了风。我紧握住船舵,一直朝下游驶去。这时候,一轮圆圆的月亮刚从大江的尽头慢慢升起来。没想到,那天晚上的月亮又是红色的,圆圆地悬挂在天幕上。红红的月光在江面上铺下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一直通向远方。我们沿着那条大道,一直向红月亮升起的方向驶去……

第二天傍晚,我们的渔船驶出了三江口,进入了黑龙江。我们又在黑龙江上连续漂了两夜,终于抵达白澄屯的岸边。

白澄屯坐落在黑龙江的下游,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屯子里除了打鱼的,还有几家猎户。这里离我曾生活过半年的伯力(哈巴罗夫斯克),只有一百多里地。隐约记得,伊万住的那个小村子,好像就在这条江对岸的什么地方。

白澄实在太小了,屯里没有小鬼子。可是离白澄五里多地的保安屯,倒是住着一个小队的鬼子兵。不过,他们轻易不怎么到白澄来。这样,我和玉贞开始了新的渔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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