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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坡的小男人

2010-10-30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摘要:一狐狸坡有百十来户人家,就坐落在小山岗的坡腰上,前面是一马平川,春夏秋季都有一片绿油油、黄澄澄的雾在涌动,冬天一片银白。坡西

狐狸坡有百十来户人家,就坐落在小山岗的坡腰上,前面是一马平川,春夏秋季都有一片绿油油、黄澄澄的雾在涌动,冬天一片银白。坡西是整齐两列碗口粗的杨树林,村后坡上坡后,杂七杂八长着白桦、蒙古栎、糠椴、紫椴和黄檗,杂草丛生,常有野兔、野鸡出没。

好像还是在大跃进的时候,坡上有狐狸,那是老一辈年轻时的事了,现在的年轻人早不知道这狐狸坡的来历。至于狐狸那玩意,只是在电视上赵忠祥大叔解说的动物世界上看过。

那个秋天的晌午时分,太阳把村庄照得白亮亮的。板兰娘站在村头谷子秸堆旁,驴吼着:“马猴子,挨千刀的,敢偷我的票子,老娘扒你的皮!”这娘们儿的叫喊炸雷般地响,震得谷秸垛里的马猴子两耳“嗡嗡”直叫。马猴子从谷秸的缝隙中,哆哆嗦嗦地向外看着。板兰娘面板一样宽的后背,一条破旧蓝牛仔裤裹着肥肥的腚就在眼前。他忙吓得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那娘们儿扫帚一样的眉毛拧成个结,钢丝似的头发丝在风中直颤。她用粗粗的手指抠着那黑黑的鼻眼,眼睛四处扫着黄黄的秋野。一只喜鹊舞动着黑白花的翅膀,翘着黑白花的尾,“喳喳”惊叫着,落在地里的玉米秆垛上,停了片刻,又飞了起来,向天空冲去。

那娘们儿不骂了,自言自语道,有喜事了。边说边摆动着肥屁股,向村子里走去。

虽然已过了中秋节,但天气却一点也不输给夏天,也恰是正午,太阳好像“哗哗”往地上下着火,热得让人喘不上气来。一阵风穿过原野,带来了苞米的清甜、大豆的醇香,以及百合花和草的清香,拂到谷秸垛时混上了谷子的米香。

闷热中的马猴有些倦了,刚要睡去,忽然闻到这风香,精神一振,这时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他刚要伸懒腰从谷草垛站起来,突然觉得有一只圆圆的眼睛从缝隙中看着他。他打了个冷战,转头去看,离他一步之遥的谷秸里,有一只眼睛,下面有一抹暗暗的红。他小心动了动谷秸,看到了一只芦花母鸡趴在那儿下蛋。马猴龇着黄牙笑了,笑着笑着,手就飞快地伸出,死死抓住了鸡的脖子。那只母鸡吓得翅膀高高耸起,“咯咯”地乱叫着。他另一只手也上去了,抓住鸡头拧了几下。鸡蹬了一会儿腿,没气了。马猴把鸡塞到上衣里,用胳臂夹着,从谷秸垛伸出头来,看看没人,一弯腰,“噌”地蹿出来,向村北奔去。

马猴正两耳生风地跑着,突然被一个穿着绿制服、用自行车驮着两个大信兜子的人拦住。

“呔,此路是我开,留下买路财!”那人喝道。

马猴吓得一个急刹车站住了,结巴地道:“送信呢?梁哥。”那人说:“干吗呢,像个贼似的?”

猴子结巴地说:“正找你有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元的票子,递到了老梁的手中,说:“捎一套女人的粉色的中号内衣内裤。”

老梁把钱塞到上衣口袋里,问:“你这笨蛋收的笨鸡蛋,够了吗?”

猴子说:“有一小筐了,怎么也得凑够一水桶。”他又凑到老梁的耳旁悄声说,“内衣的事,可别在我家娘们儿那儿露馅。”

老梁笑着点点头,骑上车子往村里去了。

马猴一口气跑到狐狸坡北一里多远的、十八户的杠子爷家。

说是十八户,那是前些年的事,现在已有二三十户人家了。这个屯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大多都是外地人来这里开荒的“黑户”,渐渐人聚多了,才成了屯。乡里的干部从来没到过这地方。这个屯归狐狸坡村管,但是村里的头,也根本懒得去,因为不屑一顾,他认为十八户的人都是刁民。

杠子爷家在屯西北头,孤零零的两间草房。杨树板皮的栅栏,把院子圈得规规整整,种了一地的大葱绿油油的。一只小黄狗口里衔着一根啃得精光的骨头,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嬉戏着。

猴子一推屋门,愣住了,屋门在里面反插着。他急了,尖尖的嗓子略带嘶哑地叫喊着:“老犊子,大白天的,弄什么鬼?开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了长着花白头发的尖尖脑袋,一双小三角眼睛贼溜溜地乱转。他向院外撒眸了一会儿,又盯着猴子看,看到他白净的小脸,流着汗,一双小单眼皮眼睛也贼溜溜的,腋下鼓囊囊的,不知塞着什么,就龇出长长的板牙笑了,骂道:“龟孙子,快进来,我就知道你来孝敬爷爷了。”

猴子没等他说完,“嗖”地蹿进了屋。杠子爷随后把门又插上了。

屋里地上放着一盆开水,腾腾地冒着热气,旁边十几只死了的山雀,水缸边放着一支钢管乌黑的猎枪。

猴子把怀中的鸡掏了出来,“扑通”扔到了地上,说:“老鬼,又偷偷用枪打鸟了。喊老子一声呀,要不到局子里去告你。”

杠子爷撇了撇嘴,龇牙笑着把鸡拿过来,蹲在热水盆边,褪起了鸡毛。良久,杠子爷问:“狗崽子,哪儿的鸡子?”

猴子答:“我那儿的。”

杠子爷骂道:“狗崽子,过界了。定好了的,你村的由我接管,又他娘的馋疯了。”

马猴伸着舌头像狗一样,走到水缸前,抄起葫芦水瓢,舀了半瓢水,一仰脖“咚咚”地灌下去。他抻着脖子摇着,半天才缓过气来,说:“我偷了两个钱,那熊娘们儿骂翻了天。”

杠子爷手脚麻利地已经把鸡褪完毛,洗干净了,按在菜板上用刀剁:“马猴,我说你当年三十多岁的童子身,找了一个大你八九岁带犊子的半大老婆子,快赶上你老妈了,那个彪劲,把裆下小鸡子和蛋蛋都能吓化了。你早晚也得被那母夜叉吸死。”杠子爷提着猴子大名说道。猴子显然有些不愿意了,拿起那支枪,“啪啪”拍着枪管说:“你这龟爷爷好,光棍一条,一人吃饱狗都不饿,冷冷清清哪像过日子样。”

要说这杠子爷的火药枪可有十八九年了,是那年套了四个野兔子,从县里面一个机械设备加工厂好喝酒的外号叫王没底的师傅那儿换的。当年说是为了看庄稼地用,实际上,杠子爷打野鸡野兔算是正事了,就这十多年没少干打狗打鸡鸭鹅的损事。但他兔子不吃窝边草,从不在十八户屯干这事。尤其是他打回的猎物都要拿回来给乡亲们尝尝鲜,不少邻居都吃过他打的野味。因此,那些年当杠子爷得意洋洋背着枪到处闲逛时,屯里的人不仅没人举报,反而跷着大拇哥夸他神气。只是这些年查枪查得紧了,他才把枪藏起来,夜晚时偷偷地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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