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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村姑(5)

2014-04-30 来源:故事会 作者:胡雪梅 查看评论

清明过后的春光,懒,像刚怀孕的小媳妇阳光的脚,落到哪里就不想动。群姐的院子,跟草台戏班子的舞台一样大,院子里的黄鸡母,五只,在太阳底下晒翅膀;大黑狗懒散,比着晒,仰面朝天;两只麻鸭子怕热,去游汉白河了。院角的青苔已晒干,顺着屋沿爬出一些绿藤,她们是丝瓜、扁豆、南瓜、还有正在爬上屋檐的葡萄藤。檐下的燕子窝,雀儿跳上跳下,叽叽喳喳。猪圈的小白,嘴不停地拱,想拱翻士元为它洗得干干净净的饭槽子,群姐又走了神,一边敲碗,一边说,“你的嘴有这狠,明早我赶你去犁田!”

平原的六月,热,等不得鸡叫,晨曦已布满霞光;平原的庄稼,跟平原的农户一样,都要早早起,在阳光明媚之前,要锄的草,要拔的苗,还有要拢的田,样样整好;平原的太阳,无以遮挡,一眼望见漫天早霞,晴还是不晴,霞光是个天气预报员。

是的,从结婚那一天起,近三十年,群姐和士元,从来都是一道,开到田野去。五亩四分地,是群姐家的责任田,五个人的。这一刻,天已麻麻亮,庄稼的露水,草尖的露水,杨树的露水,晶晶亮。叭叭叭,一碰就落下来,湿了头发,湿了衣裳,湿了裤脚。青蛙还在田里跳,旁若无人。几只蚱蜢起舞,任性追赶。群姐和士元,穿过四组的地,五组的地,再穿过六组的老祖坟,青草凄凄。群姐挎提篮,用过二十年的老茶壶,嘴早摔破,充的三匹罐,比凉白开更凉,透隐隐叶香。士元脖子上,挂一条旧毛巾,井水湿过,凉爽。他,手提两把锄头,雄纠纠,领着群姐,迎着渐渐泛红的晨光。

棉花地,一眼望不到头。平原的棉花,二月小麦青青时,装在营养钵里,有如婴儿的摇篮,阳春三月,它们像长大的孩童,来到这一望无际的田野。此刻,六月的棉花,是平原棉花的少女时代,片片叶子舒展展,绿油油,孕育粉红或洁白的花蕾。这块地,群姐种了三十年,地里的草,灰灰草、车前草、蒲公英、急作包,还有半戛、地米菜、马齿汗,老朋友似的;白蛾子怀揣虫卵,飞来飞云,靓丽轻盈;肥乎乎、青闪闪的棉蛉虫,漂漂亮亮,欢快蠕动,它们不知自己是害虫。泥土湿、滑,可泥土的芬芳弥漫,熏香空气,是青翠的香,氤湿的香,还有谁家正在打农药,连药水都是刺鼻地香呢!

草,大前天锄过,又长出寸把长。新生的草,露珠闪闪,娇美可人。霞光透出云层,明明白白,一个晴好高温的天气。士元发一把锄头给群姐,两个人,像一对并驾齐驱的火车头,一人一垄地,锄草。

棉花齐腿深,深绿的叶子,漂亮打开,暗紫色的花边,少女娇靥一样。边锄草,群姐边对士元说,“张主任屋里要不要棉花啊?要是猪子不够原谅的分量,我再给他弹几床新被絮,北京冷呢!”士元说,“猪子都当亲爹养了,要是还不够原谅,那张主任就没有生人肚肠。”

隔了一行棉花垄的乡亲,叫建和,也在锄草,说,“是他手贱,先摸红莲的屁股,没打死他就不错了。养头猪给他,对得起他的八代祖宗,还跟他打棉絮,我热不死他!”建和的老婆王秀芬也在锄草,连说,“热死他就好!”

一抬头,正到田心,群姐的公公婆婆埋在这里,已过十年。去年涛涛拿钱回来刻的石碑,又高大又,很气派。清明已过,群姐插的柏枝,还是青的,坟顶的一只碗,也在,那是涛涛和红莲去年点的一盏回头灯。群姐的草,锄到婆婆石碑前,望一眼,望二眼,又望第三眼,群姐眼圈鲜红,两只手叉住腰,嘴里飞出一道命令,“老太婆,你保佑涛涛!你不许他坐牢!”

士元拄着锄头,站在一边,什么都不好说。建和甩把汗珠说了,“哎呀,她老人家是不能从地里爬出来,要是能爬出来,她还不赶火车,去北京打人啊!老人家好壮的脾气哟!”王秀芬又跟着垫上,“不光张主任跑不脱,法官的脑壳也要打破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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