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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村姑

2014-04-30 来源:故事会 作者:胡雪梅 查看评论
摘要:红莲穿牛仔裤,屁股紧绷,像只小磨盘。给顾客端稀饭时,突然有人拍了一下红莲的屁股。红莲一惊,手里的稀饭碗,泼了。

天黑了,平原的黑,把流淌不息的汉白河揽进怀中。月牙儿空空,望台村的烟囱,白烟缕缕。春天,其实早就来到。夜晚的春光,黝黑,满院、满房、满庄稼,看不见,却抓得牢,手心也暖了,是江汉平原的晚春。

灶膛烧火的人,叫群姐。瓷砖,新砌的,油盐酱醋瓶子,歪歪倒倒。火燎着柴。烟,一半黑一半白,黑的走烟筒,白的淹没群姐。群姐的脸,浑圆,似十一寸瓷盘,头发自然卷,如喇叭花开。婆婆队列里,水滋滋,肉陀陀,十级北风吹群姐,不倒。

群姐眯缝眼,架柴,半身倚墙。墙面有小滴用木炭画的鸡。公的母的,各一只,在打架。群姐撩小滴,“小滴呀,我的心尖尖。”

小滴是群姐的亲孙女,唯一的,五岁,头上扎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根丫丫小辫,愣愣怔怔,冲天炮一样。眼睛小,细长,黑的多,白的少,滴溜一转,神气活现。拿了一根洋针头,扎地一下,打进布娃娃屁股里,回,“小白呀,我的心尖尖。”

小白姓猪,名小白。真猪,活猪,菜市场卖的,都是。小白的名字是村里人叫出来的。在平原,只要是最贵的,最好的,最娇的,都叫小,小就是宝。可爱的女人叫小妖精,可爱的男人叫小男将,还有小东西,小狗狗,小喀屁,小姑奶奶

小白睡在暖融的春光里,身子横在地上,一下也懒得动,有一摊水,是刚倒进去的,它就用小尾巴,三下两下地拍,爽。小滴说,“小白真享福,吃了睡睡了吃,又不用学啊哦依呜吁,还能当宝贝。”

群姐掀开锅盖,菠菜粥的清香荡出来,锅铲抄两下,下两把肉末子,“岂只当宝贝,还是大恩人呢!”

小滴又在娃娃屁股扎一针,“婆婆,你是个糊的。小白不是恩人,是恩猪。”

群姐盖好锅盖,“它要是猪,那你爸爸是什么呢?”

小滴抬头望天,屋檐的青瓦落满春光,几棵墙头草穿出来,“哎呀,我是糊的。”一巴掌打在自己小脸儿上,“乱说,小白就是宝。”

小白到来望台村,是一个月前的事情。那时,它出生刚满两个月,是某个农业畜牧科研机构从国外引进的新品种,公的,种猪。它从来没有吃过食品添加剂、激素还有瘦肉精,身上挂着牌子——特,证明它的身份,是一头纯粹绿色进口猪仔。望台村第一个考取大学的农业科学家李顺义,乘高铁,左转车,右转车,把它婴儿一样抱回家。

小白在群姐家安住,从一组到十组,前来观赏的人,络绎不绝。刚当上村主任的李明发,是李顺义的三堂弟,他像讲解员,说得白沫乱飞。说,“洋猪呐,吃得好喝得好,抽它的血型化验,阴性,连它的尿,都是透明的黄色,像啤酒。”没有人笑。他环顾乡亲,又得意,又神秘,补一句,“它,就叫特供,懂吧!”

隔壁云巧妈的瘦板身子,半个伸进猪圈,尖着小嗓门,“群姐群姐,它是你的爹爹呀!”

“爹啊爹!”群姐连喊几声,还是没有人笑。

都知道,猪小白有一个神圣使命,它是来救人的。

猪小白要救的人,叫陈文涛,小名涛涛,是群姐的儿子,小滴的父亲。

群姐家,一直按说话算数排队,第一是涛涛,其次是涛涛的老婆潘红莲,再其次是群姐,再再其次是小滴,最其次才是群姐的丈夫陈士元。涛涛跟群姐一样,胖,头上顶个白帽子,像高级厨子。涛胖子会做小笼包子,他的手艺,是跟天门街上最俏皮的杨师傅学的。出师后,在北京市一个拐角的街上卖包子。

有一天早上,很早。天边还有一抹黑。红莲煮好大锅白米稀饭,做的红萝卜泡菜,炒的大白菜,豆腐渣炒香菜,脆丁白萝卜,酸豇豆,还有麻辣耦丁,黄豆酱,摆了一桌子。来了一群顾客,男男女女,喷着昨夜的酒气,要喝稀饭。红莲见生意好,脸上笑开花,涛胖子捏包子的手,翻得像燕子飞。蒸锅热气腾腾,看起来,就是一个美好的今天。涛涛一高兴,脸上出现四个酒窝,两个是群姐生的,一个是骑摩托车摔的,一个是跟红莲打架,红莲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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