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父异母的妹妹(19)
我给陶安打电话,关机。我翻着手机找到陶安早上拨打过的那个号码,打过去也是关机。我脑子里立刻想到,他们用我给的钱开房去了。此刻一定在哪个便宜的旅舍里,在霉味浓重的房间里,在一动起来就嘎嘎响的窄床上做那个事。我瘫坐在沙发上六神无主,脑子一片空白,我想象不出一个三岁的孩子打开门他会跑去哪儿?
空等不是办法。我还是得出去找。
这个小区是老小区,等待拆迁已经等待很多年了,住的人都有些杂,有时候在小区里散个步,从口音里能听出大半个中国来,听到一句两句汉腔算稀罕了。我打算一户一户敲门去问。我爬上爬下问了三个单元就已经累得不行了,上一步楼梯腿像灌了铅似的。而且这么多门敲下来,每一次都是摇头摆手,我已经感到希望渺茫了。天大黑了,北风裹挟着长江的水汽从楼与楼的空隙中呼啸奔来,冷得人直哆嗦,不远处的白杨树林随着风发出哗哗的声响,雷鸣似的。居民楼里都亮起了灯光,一些动锅动碗、洗澡擦地、骂东骂西、电视电话的声音从窗口里传出,带着浓浓的居家过日子的光景。我听到几个窗口里传出小孩子的声音,这让我更加牵挂龙龙。
十点钟了。我再次拨打陶安的手机,依然是关机,拨打陶安早上拨打过的号码,等了一会儿,总算传来了“嘟”的声音,通了。第四声的时候,接听了,一个男的问我是谁?我硬邦邦地回道:陶安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他顿了一下,又问,你是谁?我提高嗓门暴躁地说,叫陶安接电话。那男的也发飙了,满口渣滓,说,你他娘的,老子都不知道你是谁,老子凭什么让她接你电话。
我情绪的引线被点燃,长时间积攒的怒气瞬间爆发,我说,你是林大庆对不对,你们这对不要脸的奸夫淫妇,你除了会睡女人你还会干点儿别的事吗?像你这种瘪三我见多了,除了裤裆里面有点精子,还有什么,屁都没有,嘴上连根毛都没有,你把陶安当什么了?你能给陶安什么?我告诉你,人活着不是光只图鸡巴过瘾的,你把人家一个好端端的家给毁了,你横什么横,你造孽,你迟早要遭报应的。
你懂个屁,什么老子毁了好端端的家?是好端端的,老子能毁吗?什么叫只图鸡巴过瘾,我告诉你,老子知道你是谁,你是陶安的姐姐陶平对不对,你就是个老变态,活该你没男人要。田文军算什么东西,他是他妈的猪狗不如,他要你妹去当鸡,好多挣钱让他养鸭子,这就是好端端的家?哪个男人戴了绿帽子不愿意离婚的,就这种?货不离,要离还倒给他钱,他就是一吃软饭的,他把你妹当成了赚钱的工具,这种人就是一人渣,该下滚油锅,该千刀万剐,他说要找老子算账,老子还找他算账呢,狗东西,老子见了他非一刀捅了他不可。
你爱捅谁捅谁,你强奸王母娘娘捅玉皇大帝与我无关,我现在没心思跟你扯这些。我的话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又咋呼起来了,这次是个女的声音,很粗,口音跟嗓门能让人想到一口瓮,乡里腌腊鱼腊肉的瓮。“瓮”说,你是陶安的姐姐是吧,我告诉你,把陶安这个臭婊子管好,她要再勾引我弟的话,我要她好看,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告诉你,我弟不吃剩饭,你们别打错了主意。在那口“瓮”讲话时,我总能听到那男的叫姐,不停地说 “把电话给我”。声音充满怒气与恨意,我还听到一阵推搡声,一定是林大庆在边上夺他姐姐的手机。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手机也夺不回来,容得下别人骂自己的女人为婊子,任由别人肆意侮辱自己的女人,一没钱二没本事连血性气也没有的男人也算男人?
我说,我也告诉你,把你弟管好,我若看到你弟再跟陶安在一起,我也会对你弟不客气,我们家的剩饭就是放馊了,也轮不到一条蛆。
你能这样说那当然好。哼。对方“哼”完就果断挂了电话。
我将我的那声“哼”活活闷在肚子里,化作一股怨气长长地吐了出来。我的牙齿在口腔里上下切合,如果陶安此刻在我眼前,我一定会撕了她,陶家的门庭被她给辱没了。我跟她一个没成家,一个家要散。俨然成了老家人的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