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约了巧稚一起吃晚饭,问小秋要不要一起去,小秋说她有事。我同巧稚去了我们常去的粥屋。我对她说了小秋的事。巧稚说,别管你同事,说说你自己的事情。我告诉她,我在张俊文的宿舍看见一个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巧稚很在意。
年轻,漂亮,电视台的主持人。
电视台的?知道她叫什么吗?巧稚问。
丹娜。
丹娜?她怎么敢!
巧稚说,这事交给她来处理。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说,我会同张俊文谈,你不要管了。
巧稚说,你必须要跟张俊文谈,如果你不谈,我就出面。
我答应她一定跟张俊文谈。
十五
我从馆里出来,远远地就看见宗鸣站在大门外的树下。他穿了一件浅色的半长风衣,消瘦挺拔,似乎岁月在他身上没有留下印记。他转向我,温和地笑着。
你怎么来了?我问。
手术结束了,想来看看你。他说。
什么时候回上海?
明天。
我们像一对从未分开过的老朋友,开始最日常的对话。他说,一起吃个饭吧。我甚至没有想到反对。烤鸭店还在吗?他问。应该在吧,我有很多年没去过了。我们走。他兴奋地拉住我的手,说,找找看,考验一下记忆。
烤鸭店还在老地方,门脸比原来大很多,重新装修过的店堂宽敞明亮,完全不是记忆里那个局促、不很干净的小吃店了。服务员问有预定吗?宗鸣说没有。又问几位,回答两位。服务员把我们引到大厅一角的火车座。
宗鸣说,我研究生毕业后,去美国留学,一九九四年回到上海。回来后一直打听你的消息,我表姐没有你的联系方式,直到刘秘书长找我,我托他打听你,他正好认识你们姐妹。
我说,我曾经给你打过电话。
他很惊讶,说,我没接到Ⅱ阿。
我说,是你未婚妻接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她是我导师的女儿,跟我一起去了美国,很快我们便离婚了。
我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事。
他苦笑,说,因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对彼此伤害不大,我自己都快忘记曾经结过婚了。
我们聊起青春年少的岁月,我很想问他,那个时候,他是不是爱过我。但是我不敢问,生怕一个唐突毁了我们之间的友谊。现在的我,更加需要的是友情而非爱情。
宗鸣感慨地说,如果时光倒流,我们会不会换一种活法?
分手时,我们约定,每个月至少联系一次。
我从烟荡山古墓回来,陶海清告诉我,这几天有个女人一直在找我。他说,年轻,漂亮,应该是狠角色。我想了想,熟人中似乎没有这样的人。他说,别急,很快就会来的。
接近下班时间,陶海清说,来了。我向门口望去,果然是一个年轻漂亮而又时髦的女人。她看见我,朝我走来。我认识她,是F市电视台的主持人丹娜。
我看着她,等她开口。她望了一下四周,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我说,我们是朋友吗?她低声说,我们不是朋友,我们只是爱着同一个男人。我吃惊地望着她,这个女人确实是狠角色,竟然找到婚外情男人的正牌妻子,毫无羞耻地宣布他们的奸情。
我说,走吧。我不想让单位的同事知道,我受不了泛滥的同情和怜悯,也不想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们面对面坐在咖啡馆的卡座两边。我直截了当问,找我什么事?
她说,请你跟张俊文离婚。
我问她,你有什么权利管我同张俊文的事情?是他授权你的吗?
她说,你不要诬赖他,我找你,他不知道。
我说,既然如此,我们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突然哽咽起来,说,他并不爱你,请你放他自由吧。
我看着她,她伤心的样子不像是演戏。我忍不住问她,你爱他吗?
她点点头,说,我爱他,他也爱我,他怕伤害到你,一直不敢提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