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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将至(14)

2013-05-16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同马绍武的约会不欢而散,周常贺有些灰心,不知该怎么笼络楚二铁。很多东西本来就是看不住的,要不然他以前就不会那么轻易得手,也就不可能有他今天的生活。何况一个大活人。如果他愿意让人偷走,盗窃一个人比起盗窃一件东西来不知轻松多少。幸好赵百红不是根据楚二铁的表现来决定帮不帮助他,也许马绍武说得对,那是楚二铁自己的问题,同别人毫无瓜葛。他没有理由责怪马绍武。他也没有必要将包袱揽到自己身上,楚二铁不是小孩子,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他自己判断得了,不需要别人来提醒他。

约会之后,周常贺同马绍武有过大半年时间没见面,话说到那个份上,往后说可能会更恶劣,弄不好会兵戎相见。马绍武一条路走到黑,将会是怎样的下场,这是他管不了的事情。后来他偶然听到风声,像是常青告诉他的,马绍武在南城区开了家叫长福足道的洗脚城。有几次他带了客人过去,并没有见到马绍武。不多久又听说,长福足道涉黄,让公安部门查封了。他特意绕道去看了一次,长福足道的牌子摘了,店面正在装修。马绍武的损失不是个小数。

有一天,周常贺突然接到马绍武的电话,约他吃个晚饭。你尽管放心,纯粹吃饭,什么事也没有。挂电话时马绍武强调了这一句。他的强调反让周常贺心里咔嚓了一声,听他的声音并无异样,只不过比往日低沉一些。他怀疑吃饭会不会是个陷阱,回想自己同马绍武的交往,除了那段在珠江三角洲寄居的时间,他们并无粘连。这么些年过去了,他做下的事情只要他自己不说,别人不可能知道真相。尽管内心忐忑,他还是按时赴约了。吃饭的地点在皇天酒店,一个包间,外间摆了餐桌,里间是休息室,摆了张麻将台。只有他们俩,菜却摆了一桌子,丰盛得让人眼花缭乱。席间,马绍武说三道四,都是没有硬货的闲话,话过耳边什么也留不住。饭毕,马绍武提议,要不要叫几个人玩一把,他想都没想就推掉了。玩这个,那是拿鸡蛋碰石头,他根本不是马绍武的对手。要不就玩一把吧,我来定个赌注。马绍武先在麻将台边落了座,招呼周常贺过去,你若赢了我,我就放过楚二铁,说话算话,绝不赖账。我若输了呢?周常贺问。输了你也没亏什么,我没有别的要求。马绍武说。牌局就这样开始了,周常贺很顺手,不过三五圈,七小对就成局了,单吊红中。瞧瞧马绍武,眉头紧锁,似乎牌很烂。他安了心,这局牌看来赢定了。他燃了支烟,心神完全落到了抽烟的享受上。牌局继续进行,马绍武的眉头仍旧不见舒展,他也没有摸到红中,想换过一张牌,此时又有顾忌,万一放炮呢,所以干脆死等着。临到摸最后一杠牌,周常贺的额头开始冒汗了,马绍武的脸始终阴着,见不了晴朗。只剩十来张牌了,红中依旧无影无踪。他没有想过自己的运气会如此差劲,抬头看马绍武,眼看要云开日出了。最后三张牌,孤零零地缩在牌桌一角。只要有一张红中就够了,也许三张全是红中呢。周常贺绝望地想。就在他幻想间,马绍武扬起脸笑了笑,周常贺以为他和牌了,谁知他却扔了张红中出来。我不相信你的运气这么好。马绍武将牌丢在桌子上,扫了他一眼。周常贺丝毫没做停留,将牌摊开在牌桌上。你赢了。马绍武将自己的牌洗进乱牌中,朝周常贺伸过手,拿支烟给我。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沮丧。周常贺长吐了口气,扔了支烟过去。事后他怀疑,马绍武是不是故意让他赢了,怀疑也只是怀疑,牌局洗掉了,谁也找不到证据。

十一

拍卖的前一夜,周常贺给胡言颜打了个电话,胡言颜的声音有些别样,好像很忧虑。来,小宝,问问爸爸什么时候接小宝回家。她假借小宝的嘴说话,小宝就在那边欢快地嚷嚷,爸爸,爸爸。听到小宝的声音,他就止不住幸福的感觉,赶忙冲电话那端说,快了快了,小宝乖,听妈妈的话啊,爸爸过几天就来接你们。回到丽景湾,陈秋灿不在家,他关了手机,洗了澡,早早躺到了床上。他得睡个安稳觉,养足精神对付第二天的战争。睡到半夜,他突然让一种恐惧压抑了,睁开眼,发觉陈秋灿坐在床边。他不知有多久没碰过她的身体,他自己都忘记了。他以为她干涸了,可她要的不是时候。我累了。他背转身,不理睬她。你累了?好像这天你在顶着,不是我要扰你,是周景天天吵着要出国,我都给她吵晕了,你的女儿你看着办吧。陈秋灿硬邦邦的,丢下几句话,摔门走了。这让他好一阵子无法入眠,周景吵着出国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都没搭理,一个女孩子出国又能有怎样的出息。他从内心反感,况且也不清楚怎样办理出国手续,去哪个国家,上哪个大学,都超出了他想象的范围。周景若继续闹腾,就找赵百红问问,她应该知道得比他多一些。

拍卖会定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周常贺八点四十五分进场,这是他掐准的时间,不早不晚,早了显得自己没气度,晚了又不从容。白清泉答应到场的,左寻右找,就是不见他的身影。给他打个电话,白清泉在电话里连声抱歉,临时有急事要去省城,参加不了拍卖会。末了又给他打气,不过小菜一碟,周总手到擒来。周常贺环顾会场,常青在一排靠左的位置给他找了座位,刚落了座,才见马绍武就在不远处,第一排靠右,同他正好隔座相对。他偏过头微微笑了笑,马绍武扬起手,打了个响指回应他。马绍武身后跟了大帮的兄弟,随着手势目光一起转向了周常贺这边。马绍武的底气似乎不足,用上了这么强大的阵营,周常贺的内心闪过了一道不易察觉的波纹。B2地块的起拍价就在五千万,几轮叫价之后,迅速越过了六千万。周常贺注意到马绍武举过两次牌,其中还有一人像他一样,始终不见任何动静。他隐隐察觉,他的对手并不是马绍武,而是那个不动声色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叫价到六千五百万时,马绍武的牌子再也举不起来了,他的眼睛愤怒地扎着对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六千六百万。黑西服终于开了口,声调有些偏高。六千七百万。周常贺第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声音不高不低。价格慢慢往上叫,叫过七千万时周常贺内心也没谱了,但他留意到黑西服的牌子举得也不轻松。应该快接近他的底线了,他想。七千一百万。周常贺缓缓举起了牌子。黑西服的目光转了过来,全罩在他身上。马绍武收起了颓然,脸上有了些感激,似乎周常贺替他挣足了面子。九号叫价七千一百万,有没有人愿出更高的价格?拍卖师在叫喊。七千二百万。黑西服踌躇之后又举起了牌子。周常贺没做任何犹豫,很快报出了更高的价格,七千三百万,同时朝拍卖师丢了个眼色。拍卖会之前,他做了个小动作,单独约会过一次拍卖师。黑西服还在踌躇之中,但拍卖师没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喊出了七千三百万两次,拍卖师一锤定音,七千三百万三次,成交!这个瞬间极为短暂,快了不到半秒。黑西服大张着嘴,正在愕然中,全场掌声雷动,欢呼声盖过了一切。拍卖师也有理由兴奋,小城的商业用地拍卖很少有超过两百万一亩的价格,B2地块不过三十亩地,拍卖出七千三百万的天价,是地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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