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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家谱(6)

2013-05-14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苇咋子本想把续家谱的事呼喇平,再到湖边的芦苇地、草丛里捉鹌鹑,没想到家谱里还含着这么多破事,他没了捉鹌鹑的心情。将宝马车开出来,上了湖堤。今天的酒,他喝得没尽兴。怀古老头知道他开车,没怎么让他喝。苇咋子开着车,一个小时还不到,就回到了城里。他先到他爹开的公司里。

大杆正坐在老板桌旁喝茶,旁边一个时髦女人给他汇报工作。大杆的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是休息室,苇咋子知道,女人汇报完之后,还要到里间继续汇报。大杆看着苇咋子进来。

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弄得不屌。

咋回事?

怀古老头根本不买咱的账,你还名人企业家,根本没把你当个蛋玩。我一提续家谱的事,怀古老头问我,你爷爷是谁?这一句话,把我弄搁车毬啦,我哪知道爷爷是谁?他说,你自己的爷爷都不知道是谁,这家谱咋续?他还问我,你爹给谁摔的盆,打的幡?这是哪辈子的屌事,我哪知道?我被怀古老头弄愣了,弄糊涂了。这屌家谱有啥要紧,不续也罢。

你还没狗的年龄大,有些事你当然不知道。农村人的事多,蚂蚁爬到磨盘里全是道道,我婆家就在农村,一天到晚,东家长,李家短,全是事。站在一边的漂亮女人说。

一股脂粉味儿使苇咋子有些晕。

怀古老头还说什么?

怀古老头让我看了以前皇帝御赐的牌匾,上面用隶书写着“齐鲁人文第一家”,怀古老头说,他们牛家最珍惜这份荣誉。他说他们牛家,不说咱们牛家,他的意思好像咱不姓牛,或者不配姓牛一样哩。我靠!这糟老头,也许是糊涂了吧?他还齐鲁人文第一家哩,住的是三间小土屋,都快要垮塌了,房子后面就是芦苇坑和茅草滩,还有一大片竹林,老家伙还喂着几只鸽子和一头老牛,还有一条黑狗,一条长一百多米的大胡同里,就他一个屌人。另一条大胡同里,住着个疯子,老家伙还会唱戏哩,他的白头发像艾草一样长,据说也姓牛,大概有一百多岁了吧?我一点也没看出来这齐鲁人文第一家的气派。

你小子知道啥!

我晚上已经约好了,还有事,我先走吧。时髦女人说,改日再联系牛总。她说着站起来,朝大杆和苇咋子笑笑,然后,离开了大杆的办公室,她身后带走了一团香气。

苇咋子喝了一杯水。怀古老头说,我太年轻,有些事说不清楚,他还要你去找他哩。

这本家谱是刚续的,是小铃铛送给我的,你看看你爷爷该续在谁名下。

我哪里知道?

我们是这人的后代。怀安。

我们咋就是这个屌人的后代呢?他不是明明写着无子嗣吗?

明摆着的事,挤兑咱呗,好啦,我一定要让他们主动把咱续上。

怀安和林静从江南返回牛家庄,他找中医,给林静开了几副中药,林静喝下药,身体慢慢好起来。此时正赶上土改,怀安家里没地,他和林静以夫妻的名份分了五亩地。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是做假夫妻,但是等来等去,全国解放了,看样子廖营长是难以回来了。再说两个年轻的人,长期住在一块儿,哪能受得住。林静对怀安也日久生情,这天晚上,林静脱光了身子钻进了怀安的被窝。以前,有许多人听房,既听不到两人说什么悄悄话,也听不到床上晃动的声音,牛家庄有不少狐疑的人,往往听不见风就是雨,早把这对小夫妻看作有古怪。没想到这夜,月明星稀之际,一大群野鸭子呜叫着从村庄上空飞过之时,怀安那土屋里一张旧木床,咔嚓一声爆响,四条床腿折断了两根。翌日,林静端着一瓢高粱和一簸箕地瓜干,来怀古家院子里的石磨上磨面。怀古老婆对她笑笑,弄那个事还用管那么大的劲。把个林静羞得没入脚处。林静嘴笨,说不出话来,她曾经读过城里的学堂,认识一些字,但嘴上,远不如这些在渔船上常年厮混的婆娘嘴瞎。她们插科打诨,个个是好嘴,还多数能说会唱,微山湖一带盛行渔鼓戏,渔鼓腔连三岁的小孩都会喊两嗓子,这些小媳妇们从小就把嘴练出来了。更何况,跟着男人进湖,大热的天,穿得也单薄,船上可没厕所,女人当着男人的面,背过脸去,在后船拉屎撒尿,所以脸皮也练出来了。林静对村里的女人,哪个都说不过,说不过就不说了。但林静会说一句话,帮我干活吧,然后就笑。林静这个特点在牛家庄满吃得开,大家都认为她是个好女人。但林静也有自己的弱项,她身体不好,自从那年在江南落下病根,咋也根除不了,天一凉就咳,浑身乏力,三十岁还不到,就月经不正常了。一连几年都怀不上孩子。怀安对她从来没有过怨言,几乎是含在嘴里,捧在手心里。

运动突然来了,怀安因当过国民党兵,被抓走蹲了三个月牢。当初牛家门里的四才子,结局都出来了,怀古被划成了地主;怀方黄埔军校毕业后,在国民党军队里熬成了团长,抗战时在一场大战中失踪:怀素在老渔洼当乡长,还没当三年时间,这一年被枪毙了。枪毙怀素的时候,怀安也被五花大绑当了陪人。枪毙怀素用了两枪,第一枪,他一低头,子弹擦着后脑勺飞走了,第二枪用的是炸子,枪一响,脑袋开了花,脑浆子蹦出去。老渔洼的憨巴子,有人告诉他喝了人脑子能治好他的傻病。怀素被枪毙之后的一刹那,他的脑浆子一落地,憨子就扑上去,捧起带血的脑浆就往嘴里捂,后来,还是傻。怀安当兵上过战场,他当初不怕死,只是有几年不当兵了,再看到枪毙人的场景,自己也被五花大绑着,认为自己也难免一死。自己死不要紧,就怕林静受了委屈,人有了牵挂就怕死,这一怕不要紧,怀安呼啦一下子拉了一裤裆,一股臭味儿弥漫在鸡蛋清般的空气里。

这家伙吓得屙了一裤裆,好了,没他的事了,放他回家吧。

怀安被放回来之后,因受惊吓,目光变得有些呆滞。怀安虽然没被枪毙,但他戴上了坏分子的帽子,在村里扫大街,掏厕所,给生产队喂牲口。

这一年,牛家庄遇上了饥荒,村里饿死的第一个人是怀古的妻子梅花。怀古家里孩子多,一天几个淀粉窝窝根本不够吃。梅花饿死之后,她的几个孩子也都耷拉着头,怀古饿得水肿已经不能动弹。怀安和林静一看,不管不行了。夜晚,趁着人都看不见的时候,就把家里仅有的小半袋干鱼给怀古送来。有了这些干鱼,怀古和他的几个孩子就逃离了死亡线。

这天夜里,怀安和林静从怀古家回来,一进院子,怀安就被一个东西绊倒了。他爬起来,到厨房里点上火把一照,是一个儿童,七八岁光景,饿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怎么办?林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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