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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家谱

2013-05-14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摘要:牛家续家谱的工作刚结束,在城里做生意的大杆就传下话来,我也姓牛,为什么不能入牛家的家谱?这可不是个小事儿,这不是骂人吗?大杆大号清石,是牛家清字辈里,

牛家续家谱的工作刚结束,在城里做生意的大杆就传下话来,我也姓牛,为什么不能入牛家的家谱?

这可不是个小事儿,这不是骂人吗?大杆大号清石,是牛家清字辈里,混得最有头脸的一个,也是地地道道的牛家庄人。没生在牛家庄,却长在牛家庄,从小喝着微山湖里的水,吃着微山湖里的鱼鳖虾蟹长大。现在日鼓大了,同定资产几个亿,有搞房地产的建筑公司,还有几个厂子。村里传言,一说他省里有人市里有人,二说他和县长玩成了老仁。在山阳县他已经能够呼风唤雨,只要他跺一下脚,是个旮旯都要哆嗦几下,这样的人物谁能惹得起?可他在村里,就有人瞧不起他,续家谱就没他的名,也就是说,在牛家庄,牛氏家族里,没他们父子这一户,牛家根本不承认他们。这还了得,大杆听说这事的第一时间,是他要开董事会的一个上午,阳光照在老板桌附近的铁树上,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折磨着他的神经,他一甩手摔烂了桌上的一个紫砂壶,那是一把价值数万元的紫砂壶,砸在木地板上清脆有声。紫砂壶碎裂的声音如同一条游鱼,倏地一声钻进湖中的蒲草和芦苇之中。

这个老狗熊!我要给他好好的哕哕!

在牛家庄,被大杆骂作老狗熊的人,是牛家的族长牛怀古。他主持完家谱的续订之后,知道大杆要来找他。那天,牛怀古吃着一锅烟,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纳凉。

孙子爱民说,家谱里没有大杆,他要来找你哩。

老槐树上掉下来一只毛毛虫,在阳光里蠕动着狰狞的胡须,钢针般扎着他的记忆。

他来找能咋?我续家谱是根据老家谱往下续,咱续的是牛家的家谱,他跟咱没啥关系。

大杆不也姓牛吗?

他姓他的牛,他的家谱,他自己续,爱咋续咋续,他爹是谁咱也管不着。咱姓咱的牛,咱续咱的家谱,碍他屁事。他不来找算他聪明,他要来找的话,叫上几个本家爷们,把他们做的事往桌上摆摆,他那一窝子还是人吗?猪狗不如,人渣!他们还想入咱的家谱,屁门没有!牛家老辈里,皇帝亲封齐鲁人文第一家,资料现在还在兖州博物馆里存着,这齐鲁人文第一家,哪里有这样的孽种7滚他娘的熊蛋吧。

一连几天,大杆也没到牛家庄来。这天,他儿子苇咋子来了。从城里开着宝马沿着湖堤,吃一袋烟的工夫就到了牛家庄。牛家庄在微山湖西岸,靠着最著名的运河码头西渡口。全村一千多口人,有五百多口人姓牛。

苇咋子将宝马在街心十字路口一停,马上就围过来一群人。十字路口经常有几个闲汉。阳光带着湖里的笮草和野菱角的气味,悬挂在几个闲汉们的额头上。苇咋子下了车,掏出一盒大中华,往十字路口人群里撒。一群野鸭子呜叫着飞过头顶,瞬间消失在湖中芦苇丛上空。靠着街面,是村长开的三间杂货铺子,十字路口那儿,有一棵大棠梨子树,有两搂粗细,集体化时,这棵树上悬挂着一口大钟,树下是村里开批判大会议事分工派活的地方。物换星移,那口铜钟早已经不知去向。不过,这棠梨子树下,依然是村里最热闹的地方,村里人去湖里割芦苇蒲草,捞菱角采莲,下罾下虚笼置网箱,喂鹅养鸭,捕鱼捉鳖划船狩猎,都要在这棵大树下念叨几句,或者往这棵树上拴根红布条,或者在树下焚上一炷香。村里人在这儿见了面,按照传统都要打几声招呼,互相让颗烟吃。阳光淡淡的,带着湖里的鱼腥味。

咋这时候来了?

没大事,来玩,想弄几条野生的甲鱼。

几个闲汉听苇咋子一说,眼睛里便有了羡慕的绿光。微山湖二级坝南面的野生甲鱼最好别买,熬汤远不如咱二级坝北面的野生甲鱼。这些闲汉,是自己田里的活、渔塘里的活日鼓完了,又不愿去城里打工,也不愿去湖里捕鱼捞虾,就在大棠梨子树下等,等着用工的人来喊他们。谁家的鹅鸭需要放养或者卖掉,谁家网箱里的鱼需要清理,西渡口是大运河重要的码头,需要装卸的零活儿,也经常到大棠梨子树下招人,工钱一天一结算,晚上不用管饭,拿钱走人。他们有了钱,到西渡口的酒家,喝上几大碗渔家的烧酒,醉眼艨胧回到大棠梨子树下,听男老爷们闲侃。牛家庄男老爷们不爱看鸡巴电视,在牛家庄人眼里,电视里那些烂剧全狗屎。他们爱在大棠梨子树下闲侃,喜欢喷空、啦云、日窟窿捣棒槌,或者在村长铺子里赌。只是近些年,牛家庄成了矿区,一些人下井赶上了事故,死在了井下,庄上的热闹程度远不如从前。

其实,苇咋子这次来,可不是为了几只野生甲鱼,他是为续家谱的事而来。他不明白他爹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肝火,居然一气之下,摔碎了一个上等的紫砂壶。为了续家谱的屁事,值得生那么大的鸟气吗?在他眼里,姓算什么?姓是王八蛋,只要有钱,姓啥都是爹,只要没钱,姓钱也孙子哩。

从城里来之前,他爹大杆像布置重要任务那样。怀古老头子不见得好对付,你见他之后,要先说好的,咱先礼后兵。

不就是续个屌家谱吗?重要吗?

你懂个瞎屁!家谱里没咱,这里面的道道大了。

这能有啥道道?没就没呗。

关键是凭啥没咱?这不是打你爹的脸吗?他们狗日的想往你爹脸上抹黑。

这样一说,苇咋子才觉得有些道理。

有一点你必须明白,咱是真正的牛家庄人,怀古老头不让咱入族谱,村里人岂不把咱笑掉大牙?咱要找回来这个尊严,不需要强迫他们,要让他们自觉自愿地把你爷爷的名字添上去。放心,跟我作对,没他们的好果子吃。

苇咋子在十字路口大棠梨子树下,让乡亲们吃了半盒大中华,便把车开到了村子北面的家中。这个几亩地大小的院子,刚盖好两层小洋楼就闲置起来。

院子原来是村里小学,大杆看上之后,没费劲,将这块地皮弄到手。村里没了小学,孩子上学只好到邻村老渔洼去读。那天,接孩子的校车翻人河沟,淹死了七个学生。村里人开始骂大杆,造孽哩,把学校买下来,盖别墅,这不是造孽吗?大杆盖起别墅,没入住,一直闲着,他住在城里。这别墅,他一个远房的亲戚看管,院子里长满了芦苇和荒草。苇咋子把车停在院子里,几只麻雀从他记忆深处飞走了,带走了他的童年。这是他家的别墅,也是他读小学的校园。

苇咋子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两条苏炯,两盒老山参,还有四瓶五粮液。他打算把这些东西送给牛怀古,只要给老家伙送点好炯好酒,农村的人,哪见过这东西,打发他们还不是小菜一碟。苇咋子这样想着,就进入了胡同。

胡同里的岁月,已经被草本植物的气息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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