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可能,唱戏的,野种一个,哪有什么良心啊!骂大杆的话越来越难听。
大杆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举起棍来,狠狠到怀安背上就是几下。
怀安被族人抬回家,嘴里吐了口血,就躺倒在床上。第二天,怀古来看他。
都是我害了你。
别这样说哥,我真的没偷红麻。
院子里的凉风直往屋里挤,树上的叶子也落光了,一排大雁哀鸣着向南飞去。怀安掏出一块白布。
这是我写的遗嘱,哥拿好了。我死之后,用不着大杆给我摔盆,万一哪一年,咱牛家续家谱,写上我无子嗣,千万不要把大杆写在我名下,此人是条狼,他不是咱牛家的人啊!
弟,你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啥时候,他都进不了咱的家谱。怀安听罢,握住怀古的手握了很久。
怀安从此一病不起,没撑到年,就走了。
第二年春,林静喂的一只鸡跑到大杆家,被大杆老婆抓住给炖吃了。林静骂了几句,大杆和他老婆不愿意了,两口子跑到林静家里大闹一场,大杆老婆还动手打了林静,她掮了林静两个耳光,并将一盆屎尿泼在林静头上。林静哪受过这种窝囊气,几天之后喝药而死。此时,牛家虽然有人看不过,但不敢问,大杆已经不是原来的大杆了,他检举牛怀安有功,又棍打了牛怀安,彻底断绝了父子关系,经地毛根推荐,他当了牛家庄的副大队长。他的目标是将牛清斌拿下,取而代之。
牛怀安死后,当时没发丧。林静又死了,这丧咋发?经族里商议,决定一块发。丧事很简单,只是请来了微山湖一带最有名的祝家响器班,唱了两天渔鼓腔。在这两天里,大杆躲在家里喝酒,面也没露。出殡这天,牛家的人都去送殡,大杆也没去,他到湖里的渔船上和一个有名的破鞋幽会去了。
按照族规,亲疏远近,怀古的孙子爱民给牛怀安摔了盆,举了幡,送了终。
爱民的儿子维广,大学专科毕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这年山阳县公开招聘中小学教师,全是事业编。维广正好符合报考条件,便报了名。爱民知道考事业编这里面有道道,便找到了在乡里工作的清扬。
清扬说这事县上要有关系。你在县上有关系吗?
没有,我的同学在城里混得都不咋的,这事没一个能插上手。
招聘教师我有点消息,是人事局组织部教育局这三家联合搞的,这三家你哪一家有关系?
我要有关系还来问你,咱不是没人嘛。
其实,我倒想起一个人来,这人不知道是否肯帮咱。
你说谁,不行就试试。
大杆。
这小子,咱平时给他没来往,也没呱啦,前些日子因续家谱,又闹了个不愉快,他会帮咱?我爷爷那脾气,知道我去求大杆,还不骂扁我。
这事不能这样讲,咱这一辈子是混砸锅了,为孩子弯下腰也值。大杆不也正想着续家谱吗?家谱里没他,在咱村牛家,他算丢大人了,这么窝鼻的事,他狗日的也许是头一遭。他要乐意帮你,到时候,你做下怀古伯的工作,要不愿意帮你,在牛家庄,有他这一户,没他这一户,都无所谓的事,我琢磨着他有这个能力,谁不知道他和县长都玩成了老仁,再往上还有人哩,这点小事还不是蚂蚁的小鸡鸡。
爱民抱着试试的念头去找大杆。他先和苇咋子联系上,由苇咋子带路,见到了大杆。大杆还算热情,拿出来中华烟招待爱民。爱民有些紧张,他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办公室,脚上有泥巴,他感到自己踩脏了大杆的大红地毯。
没事,没事。你有事来找我,我高兴,这说明你看起我这个叔了。
我也没什么大事,孩子报考咱县教师招考。
他要当老师吗?
是哩。
好事啊。报上名了吗?
报上了。
那就考考呗。
招考这里面不是有道道吗?
当然有啊。没个十万八万的,你别想这事。有个事业编,一年工资就三万多,送个十万也值。
苇咋子给爱民倒上茶。爱民和大杆都开始吃烟。
爱民,你今天来找我的意思?
想让叔帮着问问。钱我出。需要多少钱我都出。
大杆吐了口烟圈,说真的爱民,你根本没把我当叔。
叔,你这是说的啥?
我是说咱续家谱的事呗,家谱里都没我。这人,我在牛家庄可丢大了,我以后还能再去牛家庄?
家谱的事是几个上了年纪的人搞的。可以再修订。
说是这样说,苇咋子去了老家,怀古大爷那态度,我心里都有点凉哩。
他老人家岁数大了,别跟他一样,啥事不是有我吗?
爱民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边,孩子考老师的事,交给我。
谢谢叔,钱,我出。
算了,爱民,我还差你那几万块钱?你把孩子的身份证和准考证号都给我吧。三天后,你和孩子一块来找我。
三天后,大杆开着一千万的好车,拉着爱民和维广,该拜的都拜了。
一切就绪,维广过了一关又一关,最后顺利当了教师。维广考试的时候,提前把题弄出来了。面试的时候又如鱼得水。
大杆给爱民帮了一个大忙。这天,爱民背着他爷爷在西渡口稻香村请大杆,算是答谢。爱民又邀了在乡里工作的清扬做陪。酒桌上,爱民和清扬给大杆连番敬酒。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大杆可是真的有道道。开着一千万的好车,能没道道吗?席间,大杆问到清扬的职务,清扬无限感慨。
我工作了二十多年,出力最多,挨的熊也最多,可惜连个副科还不是哩。
你想提副科吗?
你别开玩笑,你是组织部长啊?
你看不起我啊?
我哪敢啊!
好吧,明天上午,你就是咱乡里的副乡长了。
我明天当了副乡长,我给你当兵倒尿罐子。
第二天,清扬把这事忘了,他照样骑着破金鹿车子上班。一进乡大院,办公室的小马给他打招呼。
牛乡长早!
别操老哥,乡长是驴,是头老叫驴。清扬笑笑,朝办公室走去。
那边来了几个女的,有计生办的,也有文化站的,都喊他乡长。他这才感到事出有因,还没坐稳,书记和乡长分别找他谈话;清扬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但书记和乡长都提到一个人大杆。任命书上午九点发下来了。清扬拿到任命书,心里跳得慌,他见人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当天晚上,清扬来找爱民。
咱欠大杆的人情大了。不是开玩笑,我今天真的是咱乡的副乡长了。
爱民伸长了舌头。大杆看样子还真有本家的味儿哩。是我爷爷不好,看错了人家。走吧,告诉我爷爷,把大杆的功劳说说,续家谱的事,肯定咱说么就是么,我爷爷百分之百的同意。大杆给维广弄了事业编,给你弄成了副乡长,这可是咱牛家的大喜事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