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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家谱(10)

2013-05-14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咱中午到湖里的银杏洲上去吃?还是到西渡口的稻香村酒家去吃?

这事看看牛总的味口吧。

别特殊,就在稻香村吧,中午要叫上两个人,一个是文书爱民,一个是我本家的族长怀古爷。

怀古老头可是个古怪人,岁数越大,越糊涂,咱喝酒图个畅快,就不要喊他吧?叫上爱民还不都有了?

不,今天我请客,主要是请族长怀古爷。

我知道你为啥事而来,前几天,苇咋子不是来过吗?续家谱的事,是怀古老头不对,这事还用你出面吗?我也正想着找爱民商量这事呢。今天,两位乡长作陪请他,也算给足了他面子。

一点小事,根本不值得闹家窝子。

这事嘛,杨金环又摇了摇头,说小也不算小,不让牛总人家谱,牛总在牛家的威信可是扫地哩。这老头子也是糊涂,牛总工作这么忙,他应该支持才对啊!牛总可为牛家增了光哩。

老家伙可不见得这样想。我中午来还有一件事要做。大杆在杨金环的客厅里转了转,又来到院子里欣赏起一片竹子。准备好香,我要到怀古爷家里认认真真地拜一下牌匾。拜拜那块“齐鲁人文第一家”的牌匾。

那好,杨金环说,我先去通知一下怀古老头。把牛总要请他吃饭,还有拜牌匾的事告诉他。看这糟老头咋说!

我们在家等你。

怀古老头没在家,他正在河滩上给老周排船。这一天,是排船放线的好日子。

太阳悬挂在树梢上,湖堤上柳絮翻飞。在老运河滩上空,渔家端鼓腔一直响着。端鼓声嘭嘭嘭,嘭嘭嘭,炸豆般竖在一大群造船人的耳朵上。老周拿出一辈子所有的积蓄要造一艘大船。线头儿是怀古老头,造船放线可是他的绝活。阳光落在他粗糙的大手上,他双手按着一大块柏木板,这是一块中心板材,长短厚薄合适,柏木板耐浸泡腐蚀,质地坚硬,是做中心板上等的料子。怀古老头放完第一道中心板材的中心线之后,便坐下来吃烟,他米黄色的玉烟嘴在阳光下滴淌着紫橙色的烟油。老周将一把斧子和一只大红公鸡递给他。怀古老头吃过一锅烟,将烟锅在脚底板上磕磕,然后将烟袋别在腰间。他右手接过斧头,左手抓过来大红公鸡,只见他将斧头划了一道弧线,一斧子见血,将鸡脖子割破,用鸡血绕着中心板材上的中心线滴了一周。以鸡谐吉音,祈大吉。怀古老头杀罢鸡,老周已经设了香案,摆上供品,点上香烛,祭祀龙王鲁班神灵。此时,端鼓声再次扬起,夹杂着鞭炮声,怀古老头和老周,还有黑压压的一帮人,兀自一起跪拜,连磕三个响头。紧接着怀古老头凝视着中心板材上的中心线,跪在地上虔诚地祈祷,龙王保佑,黄金铺底。鲁班显灵,顺风大吉。

杨金环像一只兔子,嗖一下脚底生风,从家出来,穿过几堵残墙和几处空院落,野猫般窜过竹林野藤,抄近道,进入怀古老头的家,只见大门紧锁,方知道怀古老头不在家。他又来到爱民的家,爱民在家里正修着一副渔鼓。爱民小时候跟着本家的怀渔爷爷,学过渔鼓戏。他从小就喜欢渔鼓。

你鼓捣渔鼓,这玩意有啥好玩的?

阳光掉在墙壁上的鸽子窝里,发出一阵温暖的梦呓。

咋能这样说呢?这是个好东西,你会了,就,知道它的好。

你爷爷这老家伙八十多了,咋还像掐尾巴的活猴坐不住?他不在家,院子里就一堆鸽子飞来飞去的,我哪天高兴的话,偷他几只炖了吃。

你想把他气死吗?那些鸽子可是他的命根子。

老家伙在哪?

没走远,老周要建艘木船,他给老周放线去了。你上了湖堤就能看见他,找我爷爷有事?

当然有事,你中午别在家吃了,大杆在我家,中午他要请你爷爷吃一顿哩。狗日的大杆有钱,让他请好的,去渡口的稻香村,拣最贵的吃。

我爷爷不一定去。

这个事就交给你来办,大杆带来了高香,说还要拜拜你家那块鸡巴牌匾哩。

有这事?

你别不当蛋玩,大杆身后还有车乡长和于乡长哩。

爱民说,我去喊。

爱民拍了下身上的土,洗了洗手,接过来杨金环的烟。有只麻雀在他头顶上翻飞。爱民心里骂,大杆这狗日的,他还真的较上劲儿啦。他是来拜匾吗?还不是为了续上家谱。爱民翻过湖堤,看见了他爷爷。他刚放完线,此时,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吃着一锅烟。老周还有几个造船匠,正在树底下啦云,云里雾里闲侃。

爷爷,有事。

啥事?

大杆来了,还有乡长,说要烧炷高香,拜拜咱家里的那块匾。

怀古老头磕了下烟锅。我去看看,谁知道有啥狗日的咕咕牛。

怀古老头提着烟袋,一口一口地吃着,不紧不慢,来到家,两个乡长和大杆早在院子里等了。怀古老头蹒跚着翻过院子门槛,大杆三步并作两步走,急上前握住怀古老头的手。

鸽子的咕咕声在梦中寻找着小青虫。

大爷,我看您老人家来了。大杆抓住怀古老头的双手紧紧握了一阵,说完掏出泰山烟让怀古老头。吃一颗吧?

怀古老头从自己烟包子里捏了一撮烟叶。我还是吃这个,这个过瘾。

大爷,咱牛家有一块“齐鲁人文第一家”的牌匾,不是御赐的吗?我想烧烧香,拜下这块匾。

我屋子里可是又脏又乱哩。你们不嫌脏吗?

大爷,这是说的啥话哩!脏也是咱自己的家,是不?

怀古老头没说什么,便开了房门。房檐下,窗子上方,一溜七八个陶罐子,悬挂在墙壁上。陶罐里的鸽子一会头朝外,一会腚朝外,迷惑地看着这几个陌生人。“齐鲁人文第一家”的牌匾,悬挂在一张乌黑发亮的八仙桌上方。墙上还挂着一张发黄的毛主席像。屋梁上白醭子直往下落。屋里散发着古老的陈年旧事的霉味。

小陈,把香点上。

大杆后面的光头小陈点上香。爱民和杨金环架来了香炉子,大杆在清水盆里洗了手,插上香,然后跪倒,在砖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这块牌匾上的字迹,绿漆已经斑驳,皇帝的印玺也模糊不清。

这皇帝御赐的牌匾,可是我们牛家的骄傲哩。大杆笑笑说,大爷,您老人家要好好保护它。

又说了几句话,几个人退出屋子,来到院子里,臭椿树上,又掉下来几只毛毛虫,在散发着鱼腥味的阳光里蠕动着。乡里的车和大杆的车,早在十字路口大棠梨子树下等了。

到饭点了,大爷,您老人家别嫌我请的孬,咱到西渡口的稻香村吃一顿吧?

让爱民陪你去,我这糟老头,邋邋遢遢,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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