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家附近开了三号线,我经常会在地铁上碰到他。那时他背着三叶草的大包,戴着白色的耳塞,长手长脚挂在扶手上。这么一看,他长得确实不错。
后来,他时常跟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走在一起,那女生好像叫沈初妤。大概是了,年级里的名人,总不会认错。他和她慢吞吞在前面走,为了不碰面,我只能压着步子跟在后面,真是憋屈。
有一次,他和沈初妤在广告灯箱下接吻,我恰好倒霉地站在不远处,又刚好和他的眼睛对上。他倒是不避讳,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我看!我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心底却在咆哮:明明是你们不检点!为什么又是我尴尬!
转过十字路口,何子衍的身影突然闪出来。
“你怎么总鬼鬼祟祟的?”
当时,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他把衣服递给我的那一幕,我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下:“那不然你给我指出回家的第二条路?”
他顿时有些气结,我很不客气地开口:“借过。”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目光中喷薄欲出的杀气,不过那又怎么样,反正我现在是很爽。
后来,我们之间基本没再起正面冲突,倒是听到了很多关于他的小道消息。
比如,今天他又出风头了;再比如,他跟沈初妤干脆地分了手。都说这个年纪的男生脑袋里全是荡漾的春心和过度的保护欲,不过我从何子衍身上却丝毫没有看到这些。
他好像有这个年龄的男生少有的清醒冷静,清楚地知道自己每一步要走什么,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里。
尽管其间,沈美女无数次作西子捧心状哭着上门,也送了无数次风雨无阻的“爱心餐”。连身为同性的我都要投降,可他解决问题只用了不到一节晚自习。
这未免有些可怕,但想想也是,究竟是何家的孩子。
高考过后,更是渐渐失去他的音讯。听爷爷说他申请了美国一所如雷贯耳的大学,是了,这种人只该活在传说里,我也该继续我胸无大志的生活。
我们没有什么并轨的可能,我也从未想过。
5
离高考结束已经很久了。
仿佛经过了这个特殊的节点,人生突然开始加速。日子被萃取成一帧帧薄薄的底片,最近在脑海里反复回荡的,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友在分手前的恶言相向:“周丛薇,你扪心自问,我们这场恋爱谈得荒唐吗?发短信你说累,约会你说忙,牵手很少,接吻没有,你这样没有心的女人谈什么感情?不如找个尼姑庵了此残生!”
其实他说的,都没错。
我愣住原地,正在进行自我检讨。何某人却将胳膊懒洋洋地压在我肩膀上,一副让人恨得牙痒的欠扁口吻:“周丛薇,你挑男人的眼光还真是差劲。”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除了我。”
“你算哪根葱?”对面的男友脸色开始极其难看,“我警告你,别闲着没事找揍。”
身旁的家伙开始假惺惺地讲究风度:“之前她对你那么爱答不理都是因为我,现在我们在一起了,很抱歉给你带来那么多困扰。”
“周丛薇你行!你好自为之!”男友气急败坏地埋单摔门而去,留下我和何子衍接受整个餐厅好奇眼光的轮番洗礼。
我尴尬地拉拉何子衍:“走吧。”
出了门,他马上卸下那副彬彬有礼的面具,恨不得离我十丈远,好像我身上带了什么有毒细菌。
我脑补着下面的对白。
假如他说“拿什么谢我”我就说“没这个打算”;若是他说“你眼光真差”我就回“干你什么事”;那要是他说“你难过吗?要不要找个地方哭一场”之类,我就说……
不,要是他能说出这种话,我真能哭出来。
正当我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时,他却开口:“你初吻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