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我看来,这样的交易也令人难以置信。布鲁姆脸上的怀疑之情显而易见。“除了企业专家系统,没人会提供免费的午餐。”
“考虑到这位投资者希望保持匿名,所以我也无法提供更多的解释。”
“我不会签字出卖我的知识产权,我申请的专利快要下来了,并且我拒绝透漏我的技术。”
“没人强迫您去做这些。”
“那我能把这些要求写到合同里吗?”
“当然可以,如果您愿意,我们可以一式三份。”
突然间,他对自己丧失了信心。“简直就是胡扯,”他最后说道,“没人会为一个没有半点盈利机会的事情投资。”
“布鲁姆先生,我无法回答您的所有问题。说实话,您的想法无可厚非。投资者想要通过您的成功得到些好处,这样的思路也是有道理的。但有时候,也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或许他是一位艺术爱好者,又或许他是一名慈善家,把大笔的金钱投入到那些被人忽视的地方,会让他感觉良好。”
又或者,他和布鲁姆一样,对死亡着迷。
“我们说的这笔交易,大概会有多少钱?”
我把数目告诉了他。
他试图对此表现出冷静,但是他的眼神泄露了他的内心。
“我会就此进行考虑的。”他说。
祖父生前是一位出庭辩护律师。他残存的灵魂对此可能已无多少印象。即使最昂贵的神经假体,也无法保持长时记忆、的稳定。不过,在他的灵魂中,保留下了不少法律书籍,所以当我跟他提起开放式合同或者道德监督警察时,他的照片开始逐渐鲜活起来。
他说:“准确地说,你对这个人的事情到底了解多少?”
“我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一切能够公开获得的资料。布鲁姆生于克利夫兰市,由身为会计师的父亲带大,很小就表现出极高的智商。他学的是电子艺术,发明过一些广受欢迎的神经接口。后来他退出了商界,消失于救济镇。虽然他性格古怪,甚至有强迫症,但是你从他身上找不到任何需要强行治疗的问题。”
“那么我猜,他接受了你提供的金钱。”
“对。”我当面给了他一半的赞助金,另一半要等到笛卡尔剧场开幕的时候再给他。
“那么,他对那些动物都做了什么?”
寄魂所的一个机器人从存有祖父记忆的小屋门口经过。房门敞着。它在门口稍停片刻,整了整领带,将马甲拽展。它转动眼柄,快速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将眼柄转向走廊深处。“该死的多事鬼。”祖父愤愤然。
“一旦合同签订,布鲁姆立马邀请我去观看他所谓的‘彩排’。但这绝非任何意义上的正常表演,将其称之为实验更为确切,这是一种预演。他将入场券卖给一些当地的变态,这些人连他自己都羞于认识。他们很享受那种眼看着动物在痛苦中死去的过程。”
“你刚才说,他并没有伤害或者杀害任何事物?”
“至少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他确实没有这么做。”
布鲁姆一边准备着晚间的表演,一边给我解释着他所做的一切。他似乎很高兴,能有机会跟一个正常人讨论他的工作。用他的话说,就是并非“十分精神错乱”的人。他对此反复强调,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表明他的神志清醒。然而,如果一个人对于展现死亡的艺术过度投入,他又会理智到哪里呢?
他选中一条狗,将它的笼子从搁架上取下。他将其余的狗赶入临近屋顶的代理狗窝中,“如果它们看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即使没有面临任何危险,它们也会感到不安。”
紧接着,他把选中的狗放入一个透明的盒子中。盒子和集装箱大小相仿。盒子的玻璃墙上打了透气孔,里面嵌有网状的超细电感圈。一根胳膊粗的电缆,蛇行缠绕在箱子上,另一端与搁架上的电子设备相连。“你认出狗项圈上的设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