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个儿的吉卜赛人富恩台斯手握一对短柄枪，在那里站着。他将两支枪并在一起。红色的枪杆很细，鱼钩模样的枪头在外面露着，他看了看曼纽尔。
“上去吧，”曼纽尔说。
吉卜赛人快跑着来到场上。曼纽尔放下水壶，在那里观望着。他拿手帕擦了把脸。
《先驱报》的评论员拿起搁在两脚当中的热香槟酒，喝了一口。他这样结束了这段文章：“—不再年轻的曼诺洛结束了挥披风的表演，这组庸俗的表演没有得到大家的喝彩。现在，我们开始进人第三地区。”
公牛在斗牛场中央站着，孤零零的。它被震摄住了，在那里一动也不动。高个儿的富恩台斯挺直脊梁，目空一切地走向公牛。他伸着双臂，两手分别握着细细的红杆儿，让尖头笔直地指向前方。富恩台斯朝前走着。他身后一侧，跟着一名拿披风的杂役。公牛看着他，不再发愣了。
它盯着富恩台斯。他站在当地，一动不动，他将身体仰向后面，呼唤公牛。他将两支短枪转动起来。闪亮的钢尖引起了公牛的注意。
它翘着尾巴迅猛地冲向前去。
它径直朝他冲来，双眼紧盯着他。富恩台斯稳稳地站着，身体后仰，短枪的钢尖仍指着前方。公牛低头挑他，他将身子朝后仰着。并拢着双臂高举起来，两只手碰到了一起。于是，两支短枪形成了两条垂直向下的红线。他低下身把枪尖扎进了牛的肩膀。他的整个身体俯在牛角上方，支着笔直的枪杆。他并拢双腿，转过身，将身体弯向一侧。公牛冲了过去。
“真棒啊！”人们大喊。
公牛如同疯了一般，用角狂抵着。它四处蹦跳着，四蹄腾空而起，象条缚鱼似的。在它蹦跳的同时，短枪的红杆儿晃动着。
站在围栏那)L的曼纽尔，发现公牛老是往右侧挑。
“告诉他，下一对枪要扎在右边，”他对要跑过去为富恩台斯送枪的小伙子说。
有人将一只重重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这是舒里托。
“老弟，你感觉怎么样？”
曼纽尔倚靠着围栏，胳膊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曼纽尔转向他。
“你做得不错，”舒里托说。
曼纽尔摆摆头。在下一场开始前，他无事可做。吉卜赛人的短枪扎得很出色。下一场，公牛冲向他的时候状态会非常不错。这条牛挺棒。
到目前为止，斗牛还挺轻松，他只担心最后用剑扎死牛的事。不过，他也不是真担心，他还几乎没考虑这件事呢。但在那里站着，他感到非常焦虑，他注视着牛，筹划自己应该如何与它搏斗，如何用红巾逗倒它，制服它。
吉卜赛人第二次出常他像个舞厅中的跳舞者，迈着竟走式的步伐，派头十足地走向公牛。短枪的红杆儿上下摆动着。公牛盯着他，不再愣神。它在搜索他，但只是等着他走近自己。它要到有把握的时候才冲出去，用角抵他。
富恩台斯正朝前走，牛已经冲过来了。牛冲来时，富恩台斯跑了四分之一的圆周。当牛往回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猛地停住脚步，朝前转了一下，踞起脚尖，双臂直直地朝前伸着。他趁着牛还没有抵到自己，便笔直地将短枪扎进公牛壮实的肩脚肉中。
看到这一幕，观众们都疯狂起来。
“在夜场，这个小伙子斗不了多长时间了，”雷塔纳派来的人这样对舒里托说。
“他挺棒的，”舒里托说。
“看看他现在。”
他们在观望。
富恩台斯站在那儿，背靠着围栏。斗牛队中的两个人在他身后，要在板壁上挥动披风，以此来干扰公牛的注意力。
公牛伸着舌头，盯着吉卜赛人看。它的身体在一起一伏。它想，这次终于逮住他了，得把他抵在红板上，用不了冲多远就可以。牛看着它。
吉卜赛人身体后仰，将两臂抽回，让短枪直接对准公牛。他叫了一声“牛！”，又跺了一下脚。公牛犹豫起来。不能再被扎中肩膀了，而是它去抵他。
富恩台斯朝公牛逼近。身体朝后仰着，他又叫了一声“牛”。有观众发出了警告声。
“他走得真是太近了，”舒里托说。
“看哪！”雷塔纳派来的人说。
富恩台斯身体后仰，拿短枪逗引公牛。然后他弹跳起来，就在他跳离地面的时候，公牛翘着尾巴冲了过来。富思台斯以脚尖落地，两只胳膊平伸着，身体扑向前方。他旋转身体避免与牛角相撞，同时把两支短枪直直地插了下去。
“呼！”牛撞在了围栏上。它没有抵到人，但是看见了抖动着的披风。
吉卜赛人在沿着围栏跑向曼纽尔的时候，观众们在为他喝彩。他的背心由于没能及时避开牛角尖，被捅破了一处。他因此而感到高兴，并指着让观众们看。他围绕斗牛场地跑了一圈。他从舒里托前面走过之时，一边指着背心，还一边微笑着。舒里托也冲他笑了笑。
此外，还有个人将最后一对短枪扎到了牛的肩上。但谁也没有注意他。
雷塔纳的人用一块红布巾包住一根木棍，并将布在棍子上折叠好，从围栏上方递给了曼纽尔。他又从皮制剑鞘内抽出一把剑，手握着剑鞘，从板壁上交给了曼纽尔。曼纽尔握住红色的剑柄，拔出剑。柔软的剑鞘掉落到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