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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芒戈(4)

2013-07-31 来源:故事会 作者:梅里美 查看评论

当天晚上,船员们都熟睡后,守卫的人起初听见从统舱里传来一阵低沉、庄严、凄惨的歌声,接着又听到一个女人尖锐的喊叫声。紧接着,是勒杜咒骂和威胁的粗嗓音声,他那可怕的鞭子声响彻了全船。几分钟以后,一切又都归于寂静。第二天,塔芒戈再出现在后甲板上时,满脸全是伤痕,但神情还和原先一样高傲和倔强。

原本坐在后甲板船长身边的爱谢,一看见塔芒戈,便立刻飞奔了过去,跪在他的面前,用极度绝望的声调对他说:“请宽恕我,塔芒戈,宽恕我!”

塔芒戈目不转睛地紧盯住她一分钟,然后,他发觉翻译不在附近:“一把锉刀!”他说。接着他就把背对着爱谢躺在船桥上。船长狠狠地责骂爱谢,甚至打了她几个耳光,不许她再和从前的丈夫说话;但是他丝毫也没有怀疑他们交换的那短短几句话的含义,他没对这件事提出任何质问。

在这期间,塔芒戈同别的奴隶关在一起,他昼夜不停地劝说他们,想让他们做一次勇敢的尝试来恢复他们的自由。他对他们说,白人的数量少;而且叫他们注意守卫们已经越来越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然后,他又含糊其辞地说他能够把他们带回他们的家乡,并夸口说他精通神秘法术,而黑人最为着迷的就是这种法术;后来他又威胁那些不肯帮助他叛变的人,说魔鬼会来找他们报复他们的。在他游说他们时,只使用伯尔族方言,因为大部分奴隶都听得懂这种方言,但翻译却听不懂。他本人的声望以及黑奴们一直都有害怕他和服从他的习惯,再加上他巧妙地加强了他演讲的说服力,黑奴们很快便催他赶快决定解放他们的日期,比他自己认为有能力举事的日期要早得多。他含糊地回答那些起事者说,时机还没有成熟,向他托梦的魔鬼还没有把日期告诉他,但是他们要随时做好准备,一得到他的信号就起义。同时他也不放过任何能考验守卫人员警惕性的机会。有一次,一个水手把步枪靠着船舷放着,饶有兴致地观看一群追随着船只的飞鱼;塔芒戈拿起了那枝枪,怪模怪样地模仿水手们在操练时的种种滑稽样子。过了一会儿,水手才把那枝枪从他手上拿回去,但通过这件事,他已经知道可以拿到一件武器而且不会立刻引起他们的怀疑。等到使用武器的时候一到,谁要是敢从他的手里夺回武器,那真叫非常大胆呢。

有一天,爱谢扔给他一块饼,给他使了一个只有他一个人才明白的眼色。饼里面有一把锉刀,他的起事成功与否就全依靠这个工具。起初,塔芒戈注意不让他的同伴们知道他有锉刀;但等到夜晚来临以后,他就开始喃喃地说一些难以听懂的话,同时还做一些很奇怪的手势。慢慢地,他兴奋起来,还大声地喊叫不停。听他那变化多端的说话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同一个隐形人热烈地谈话,奴隶们都颤栗起来,完全相信魔鬼正在他们中间,塔芒戈最后快乐地喊了一声,结束了这个场面。

“伙伴们,”他喊道,“我祈求的神灵终于把他答应给我的东西给我了,我手里拿着的就是我们求解放的工具。现在你们只要有一点勇气,就可以获得自由了。”

他让身边的几个人摸了摸那把锉刀,这个把戏尽管十分拙劣,但还是赢得了比他更为愚笨的人们的信任

经过漫长时期的等待以后,报仇和自由的伟大日子终于来到了。庄严的誓言使起义的人们团结在一起。他们进行了一次讨论,制定下了他们的计划。那些最坚决的人们以塔芒戈为首,当轮到他们到甲板上时,由他们负责夺取守卫人的武器;另外几个人负责到船长室去夺取长枪。

那些成功地锉断了他们身上刑具的人,应该首先发起攻击。尽管一连几个晚上,他们一直不断地锉镣铐,但大部分奴隶仍然不能弄断镣铐,也参加进这一行动。因此,他们决定由3个壮健的黑人负责杀死衣袋里带着镣铐钥匙的人,然后马上去解救那些被锁着的同伴。

就在那一天,勒杜船长的心情出奇的好;他一反常态,宽恕了一个该受鞭答的见习水手,还称赞值日驾驶海员驾驶得好,他向全体船员宣布他特别满意,并且告诉他们,再过不长时间便可到达马提尼克岛,到了岛上之后,他就发给每个船员一笔奖金。听了这番甜滋滋的允诺话后,全体水手的大脑里早已想着怎样花这笔奖金。他们想到了马提尼克岛的烧酒和有色女人。就在这个时候,塔芒戈和另外几个起义者被带上了甲板。

在锉断他们的刑具时,这些黑人都十分小心,锉得镣铐表面上看来好像没有断一样,但只要一使劲就可以弄断。他们故意把刑具弄得叮当作响,叫人听起来还以为他们身上套着双重刑具。呼吸过一会新鲜空气以后,他们便手牵着手跳起舞来;这时候塔芒戈便唱起他的家族的战歌,这是他以前每次出征时必然要唱的歌。跳了一段时间以后,塔芒戈似乎跳累了,他伸长身子躺倒在一个无精打采靠着船舷站着的水手脚边。所有的起义者马上都学着塔芒戈的做法,这样一来,每一个水手都由几个黑人包围着。

塔芒戈悄悄地弄断了镣铐,猛地大喊一声,这就是他们起事的信号;接着他使劲拉在他身边的那个水手的腿,把他掀翻在地,并用脚踏着他的肚子,夺走了他的长枪,而且顺手一枪把值日驾驶员给打死了。

与此同时,所有负责守卫的水手都遭到了黑人的袭击,被解除武装后立刻被黑人杀死了。四面八方的喊杀声震天响。镣铐钥匙原本带在水手长的身上,但他也同第一批人一起被杀害。随后,黑人成群地涌上甲板。

那些没有武器的人便抓住绞盘的木杠,或者救生艇上的桨,当作暂时打斗的武器。从这时开始,欧洲船员便陷入了失败的境地。虽然有几个水手仍在主桅后面的甲板上进行抵抗,但他们缺少武器和果敢的决断,勒杜仍然活着,丝毫没有丧失勇气。他看出塔芒戈是这次起义的头目,便想如果能把塔芒戈杀掉,那其余的黑人就不足为患了。因此他手拿军刀直扑塔芒戈,嘴里还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塔芒戈将一根枪的枪柄当作棍棒,也立刻向他扑过来。在连接前后甲板的一条狭窄的过道上,这两个首领相遇了。塔芒戈最先下手。白人轻轻一闪身子,就躲过了那下打击。枪柄猛击在木板上,并且折断了,反弹力十分猛烈,使得长枪从塔芒戈手中掉了下去。他失去了抵御的工具,勒杜露出狰狞的笑容,举起军刀,准备一下子把他砍倒在地。但是塔芒戈如他家乡的豹子一般敏捷,他冲进对方的怀里,抓住对方拿刀的手,两个人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一个竭力全力要保住自己的武器,另一个则拼命抢夺武器。在扭打的过程中,两个人都跌倒在甲板上,不过非洲人被压在了下面。但塔芒戈毫不泄气,死死地抱紧他的敌人,咬住他的脖子,用力之猛,竟使血如喷泉般喷了出来。逐渐地,船长体力衰竭了,刀从他的手里滑下,塔芒戈抓起刀,满嘴血淋淋地站起来。他发出一声胜利的喊声,对着已经半死的敌手猛刺了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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