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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园中的影子(2)

2013-07-30 来源:故事会 作者:劳伦斯 查看评论

没过多久,他妻子也出来了。她戴着帽子,上面别着鲜嫩的玫瑰,还在白衣服外面披了一条抽纱的长披巾。她打着一把小巧的遮阳伞,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她的脸被遮阳伞斑斓的阴影遮挡着。她沿着一条很窄的石板铺成的小路向前走,路上的石板已经被来往的渔民踩出了许多凹陷。她就走在遮阳投下的一小块阴影中,似乎是想躲开四周所有的东西。

在经过教堂以后,她从一条小巷子穿过去,走到路边的一堵很高的墙前面。走到墙下的时候她开始放慢脚步。后来,在一个敞开的大门前,她停住了。在旁边颜色深暗的围墙的衬托下,敞开的大门就像一幅画那样明亮。而大门里面的景色简直是神用魔法变幻出来的,在闪耀着阳光的院子里,铺着白色和蓝色的卵石的地面上,投下了形状各异的阴影。再往里,就可以看见一片碧绿如茵的草坪,一棵反射着阳光的月桂树长在草坪上。她小心翼翼、摄手摄脚地走进院子里,抬头看看被阴影遮挡的房子。窗户看起来黑乎乎的,连窗帘都没有,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而厨房的门却开着。她有些踌躇地慢慢地、一点点往前迈着步子,身体稍稍弯曲,凭着记忆走向里面的那个花园。

她走到了房子的拐角那儿,这时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人穿过树丛走了过来。原来是一个园叮一个树枝编成的盘子捧在他手里,里面装着一些深红色的、熟透了的大栗子,随着他的前进不停的滚动。他走得很慢。

“今天花园不开放。”他对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说,神色显得很平静。她犹豫了一下,打算回去了。

就在这一瞬间,她一下子惊呆了,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花园对外人开放呢?

“平常花园在什么时间开放呢?”她转了一下念头说。

“每周的星期二、星期五,教区长会开放这里,让人们来参观。”

教区长居然会向人们开放他的花园,真没想到。她站在那里发楞。

“哦,可是现在大家都去教堂了吧,这里没有人,是吗?”她还是在和园丁攀谈。

园丁又动了动,那些大栗子随着他的动作在盘子里滚动。

“教区长已经搬走了。”他说。

他们两个都没有走开。他也没有让她出去的意思。最后,她转过身去,面朝着他露出了妩媚动人的笑容。

“我想看一看玫瑰花,可以吗?”她固执地提出要求。

“这倒没什么不行的,只是不能看太长时间。”说完他就走到边上去了。。

她继续向前走着,很快就把园丁抛到了脑后。渐渐的她显得有些不安,步子也越来越快。她朝周围看看,房子里那些向着草坪的,没有挂窗帘的窗子还是黑乎乎的,房子好像没有被废弃,不过没有人住在里面。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气。好像有一个影子从她身边很快地经过。她从草坪走过去,通过一个深红色的蔷薇缠绕成的、颜色艳丽的拱形小门,直接走到花园那边。在花园的头上,就是湛蓝色的海湾。那里到处都萦绕着白雾,在远远的海水和天空相交的地方耸立着黑色的礁石。一种欢乐和痛苦交织的复杂神态浮现在她的脸上。她感到自己脚下的路很不平坦。花园里开满了玫瑰。在下边很远的地方,茂密的树枝遮盖着一条小溪。

她走进花园里,五彩缤纷的鲜花开得到处都是。她知道一个小角落里有一个椅子,就在那棵松树的下面。那边还有一个种着各种花卉的大花圃。两条小路从花圃中延伸出来,一直通向花园的两侧。她把遮阳伞收起来,在小路上缓步向前走。玫瑰花环绕在她的四周,有的玫瑰形成了一道花墙,很多的柱子上垂下来一大丛一大丛的玫瑰花,一些树上也有玫瑰在树枝上随风摆动。还有很多其他种类的花长在旁边的空地上。

如果她抬头看的话,还能够看到离这里很远的大海和海湾。

她在小路上缓缓地漫步,探寻和徘徊着,就像走在对过去生活回忆里。这时,她的手触摸到一丛盛开的深红色的玫瑰。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那些花朵,那些花朵就像天鹅绒一样。她像母亲抚摸自己孩子一样,抚摸着玫瑰花瓣。她微微地弯下身子去闻玫瑰的香味,接着就有些心不在焉地向前走过去。有的时候,她还会被一种颜色像火一样红而且没有香味的玫瑰吸引过去,她站在那里看看,似乎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她面对着大丛粉红色的玫瑰,感到心里涌起一阵似曾相识的温柔的情感。当她看见花心如同冰雪一样洁白,又微微透出绿色的白玫瑰时,发出一阵感叹。她就像一只优伤的白色蝴蝶,在那条小路上缓慢地徘徊,最后她面前出现了一个种满了玫瑰的小花坛。那些花使花坛显得很拥挤,它们是那样光彩照人。她看到这么多美丽夺目的玫瑰,自己都有些难为情了。这些花似乎发出了欢声笑语。她突然感到好像自己周围有很多陌生人。这种想法让她兴奋得有点意乱情迷。她的脸都涨红了。浓郁的芬芳飘荡在空气里。

她快走几步,来到白玫瑰中间的一个椅子前,坐了下去。她拿着的遮阳伞是红色的,看起来很显眼。她很安静地坐在那里,感到自己好像变得虚无了。她自己也只不过是这无数玫瑰中的一朵,一直处在等待中还没有开放的玫瑰。她的膝盖上落了一只很小的苍蝇,又落在了她的白衣服_L。她注视这小苍蝇,好像苍蝇不是落在她身上,而是落在一朵花上。

在她沉思的时候,她的面前掠过一个身影,她吓了一跳,抬头看到了一个人。是一个穿着便鞋的男人,他走起路来悄无声息。他穿着亚麻的衣服。完了,这个美好的早晨就这样被破坏了,变得毫无诗意了。她实在不希望有人走过来问她。他向这边走过来。她站起来了。当她看清楚他以后,觉得全身发软,就又坐回到椅子上了。

他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很有几分军人气质,不过略有些发胖。他的头发整齐而且光亮,连胡子上都打了些蜡。但是他走路有点摇摇晃晃。

她抬抬头,看到了她的眼睛,她的嘴唇突然失去了血色。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好像什么都看不见。这眼睛不是人的眼睛,他向她走了过来。他盯着她看看,随便打了一个招呼,就在她旁边坐下了。他坐在椅子上来回移动,以一种军人加上绅士惯常用的口气说:“我没有打扰你吧?”

她已经感到浑身无力了,所以一言不发。他穿着一件亚麻的外套和浅黑色的衣服。她无法活动。她看到了他的手,他的小指还是戴着那个她非常熟悉的戒指,她感到几乎要晕倒了。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不清了。

她只好坐着不动。她感到异常紧张不安,他的手,也就是她曾经深深着迷的,现在就放在他那健壮的腿上。

“我可以抽烟吗?”他低声问她,语气很亲昵,同时把手伸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她不知道说什么,不过也无所谓,他和她不在同一个世界上。她不能肯定,但是想知道他是否还能认出她来。她极其悲伤地坐在那儿,脸色惨白。不过她除了默默承受这些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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