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惠妍婶子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好似疯了一般号啕大哭。石秀莲俨然变了一个人，破口大骂赵莹，骂得赵世梵左右为难，骂得赵莹无法呆在家里坐月子。趁人不备，赵莹跑到饮马河镇，想去闯纵队司令部。然而，纵队司令部的哨兵认识赵莹，他冷冰冰地对她说：“这里是解放军军营，是不容许国民党特务进入的。”
赵莹据理力争，说：“我以前是特务，现在不是了，林彪总指挥为我颁发了特赦令。”
哨兵问：“难道特赦就能改变你特务的身份？赵小姐，要是我的话，我是绝不会站在这里的，因为这里是解放军的首脑机关，是不容许特务进入的。”
赵莹很悲哀，她原本要找冯司令员和沙治桁，用她的特赦令说服解放军首长，用她的命换取沙治良的命，然而，她的意愿落空了。
赵莹又神情恍惚地来到饮马河镇镇政府。镇长办公室里，石秀莲和镇长正在发生争执。
“我就是这样胡搅蛮缠，你要是觉得我不行，就把我撤了。我就不信，共产党会像你们这样颠倒黑白，放着真正的国民党特务不抓，却把我弟弟这样的好孩子抓起来。你还准备签署命令杀我弟弟，我倒是要看看，你敢杀我弟弟，我就敢让我的民兵把你毙了。反正我是村长，也有杀人的权力。我这权力谁都不用，就用在你头上。”
镇长发火说：“石秀莲同志，你是共产党员，你应该清楚，杀不杀你弟弟，根本不在镇上，一切都是你男人的事，你应该找你男人，让他下道命令，我立刻放你弟弟回家。”
石秀莲说：“我要是能见到我男人就不找你了。”
镇长说：“你男人也不见你呀！那我可就没办法了。”
赵莹走进了镇长办公室。
石秀莲看见赵莹，脸气成了猪肝色，她手一指，说：“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特务，你要抓，应该抓她才对。”
镇长说：“这我可办不到，赵莹的事归部队管，咱们地方无权干涉。”
赵莹说：“镇长，把我抓起来吧。我愿意用我的命换沙治良的命。”
镇长说：“这话你应该找你们纵队首长说去，和我说这话没用。”
石秀莲尖声吼道：“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当这个镇长干啥？赶快滚蛋，快滚！滚呀！”
镇长不再理会石秀莲，一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石秀莲气得无处发泄心中的怒火，便狠狠地掮了赵莹一记耳光。
赵莹眼含热泪说：“嫂子，你再这样胡搅蛮缠，治良可真的要被大哥杀了。当务之急，就是咱俩赶快找到大哥，向他说明原因，让他尽快调查纵队医院的每—个人，抓住真凶，救出治良。”
石秀莲感到赵莹说得有理，再一次到纵队司令部求见沙治桁，然而哨兵以同样的方式拒绝了石秀莲的求见。
沙治桁再一次提审了老K。
审讯室里，老K悠然自得，坐在长条板凳上，跷着二郎腿，眯缝着双眼吸烟。
“主任同志呀，你是搞社会工作的，应该掌握我们保密局的运作方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下线。我这里只负责每个人的活动经费，至于人员，都是由我和‘冷山’各管一支。‘冷山’是我们的副组长，他的下线有‘绿书生’、‘睡美人’、‘一枝花’、‘手电筒’。我违反保密局纪律，主动联系‘睡美人’，劫杀了被‘睡美人’救下来的刘成勋师长，结果让‘冷山’告到了毛人凤那里。毛人凤为此给我发来训令，说如果我再犯纪，将受到内部制裁。主任同志，你说，我还再敢犯纪吗？”
沙治桁不耐烦地说：“拣重要的说，不要避重就轻。”
老K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张岱每周与我碰一次头，向我透露他的下一步行动，我指责他暗杀不力，应该立即除掉‘睡美人’。他说‘睡美人’不能除，他能立足军中，靠的就是‘睡美人’。他说他已经想好了补救行动，这行动就是‘手电筒行动’。他在‘手电筒行动’中能够除掉你们的冯司令员。可事情就是怪了，冯司令员没被铲除，我们的飞机倒是炸了你们的医院。正当我要过问此事的时候，就被你们抓到这里来了。这就是我违反纪律的结果，理当落此下场啊。”
沙治桁顿时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努力回想着纵队医院的每一个医护人员和伤病员。他已经把他们像筛子似的过了好几遍，可就是找不出一个怀疑对象。因为他找不到证据。既然怀疑不了任何人，沙治桁的面前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就是秉公执法，执行饮马河镇军管会的决定，处决自己的亲弟弟。
一天夜里，沙治桁提着酒菜走进镇政府 关押沙治良的屋子。
沙治良戴着脚镣手铐躺在炕上，看到沙 治桁进屋，他叫了一声“大哥”，神经质地坐起 来，眼泪扑簌簌就落下来了。
沙治桁半天不语。
沙治良一边抹眼泪，一边发火说：“沙治桁，你还是我哥吗？我哥咋能是你这样的人？六亲不认，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