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现在到处都在采矿,到处都在盖楼,到处都在搞旅游,有宝藏也早被人挖走了。”
白正天被沈蓉逗乐了,欣赏地看着沈蓉。她今天穿着一件天蓝色双排扣的丝绸上衣,耳边的秀发捋到了脑后,扎起了一个小小的马尾,两颗小小的耳钉露了出来,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一张调皮的笑脸充满了阳光和活力。
“快看!”沈蓉突然指着白正天身后喊道,眼睛里露出惊讶的表情。
白正天转过身,身后不远处放着一台电视机,这时候餐厅里所有就餐的客人都齐刷刷地盯住那个小小的电视屏幕。
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座大桥坍塌的画面,桥面严重破损,断成了三截,倒在河里。
白正天认出来,那是凤凰!那是凤凰的九虹大桥!
新闻里说,凤凰目前正处于季风雨季。由于降了暴雨,上百名市民在刚刚修好的九虹大桥上观看洪水,就在这时,悲剧发生了,桥面突然断裂,十几辆汽车和市民一起掉到了滔滔洪水之中。
电视里出现了白正天父亲的画面,作为一市之长,他沉着冷静、忧心忡忡地部署着救难工作。
沈蓉问道:“那座桥不是刚刚开通吗?”
白正天面色凝重地说了声:“豆腐渣!”
正在这时,一个轻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哎哟,真是有缘无处不相逢啊。”
白正天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摩登女郎,戴着一副太阳眼镜,头发染黄了,乱糟糟地蓬松在脑袋上,嘴唇涂着鲜红的口红。她上身穿着一件金色的低胸短褂,花纹就像片片鱼鳞状,在灯光下泛出点点金光;下身着一条超短裙,腿上套着一双黑色的渔网袜。此人正是跟白正天分手不久的吴秀慧。
沈蓉看着眼前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妖娆放荡的女子,正准备客气几句,女子身边的一个秃头笑嘻嘻地问道:“秀慧,这是……”
那个秃头五短身材,肥头大耳,眼睛里呈现出浑浊的黄色。
吴秀慧娇嗔地说道:“哎呀,都是老皇历了,还提这些干什么?”
这时候,秃头和沈蓉同时明白了两人之前的关系。
秃头爽朗地一笑,要在女朋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说道:“怎么只点这么几个菜啊?这哪够吃啊?小姐——”秃头高叫道,“加菜加菜,”又转过头,对白正天说道,“放心,这单我买了。”
白正天感到一阵恶心,就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
沈蓉却笑嘻嘻地问:“你女朋友眼睛有问题吗?是青光眼还是红眼病还是势利眼啊?”
吴秀慧秀眉一扬叫道:“哪里有你这乳臭未干的丫头说话的地方。”
秃头说道:“秀慧,别跟这傻丫头一般见识。一眼就看出来啦,人家怎么会看上这么难看的丫头昵?”
沈蓉气得面色通红,秃头的话十分阴毒,根本不容她反驳。说他对吧,自己难道真的很难看吗?说他错吧,难道自己是白正天女朋友?她心里一着急,禁不住便哭了起来。白正天见状,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揪住了秃头的衣领,呵斥道:“你放尊重点儿!”
秃头色厉内荏地说道:“你想干吗,想打架吗?”
吴秀慧大声叫了起来:“警察要打人了!快来看啊,凤凰市警察白正天要打人了!”
餐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白正天握着拳头,脸色涨得通红。
沈蓉赶紧站起来,拉着白正天的胳膊,慌张地说道:“正天,算了,不要打他!”
白正天强忍着怒火,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瞪了秃头一眼,拿出手机。
是一条短信,号码很陌生。
“这个秃头叫胡德财,凤凰市德财生物制药公司老板。他多年来一直用面粉做保健药,欺骗天下苍生,敛取不义之财。白警官,要不要我们帮你收拾他?”
白正天紧张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餐厅里大概有上百名顾客,几十个侍应生,附近的几桌客人偶尔抬头看看他们,远处的客人则根本不理会这边发生的事情,继续埋头吃着烤鸭。
胡德财笑道:“白警官怎么了?准备跑单吗?”
吴秀慧娇笑道:“别理他,他经常这么抽筋的。”
沈蓉觉得白正天面色不对,也跟着他的眼神一起在餐厅里搜索。
白正天转头对沈蓉说道:“他在这里!”
“谁?”
“睚眦!”
手机又响了起来,又是一条短信,白正天赶紧翻阅。
“如果他能当众认错,说自己用面粉混充保健品欺骗顾客,我们就饶了他!白警官,祝你成功啊!”
白正天警惕地看看四周,没人拿着手机。他厉声问道:“胡德财,你把面粉当保健品来卖,可有此事?”
胡德财脸色突然红了一阵儿,继而恢复了正常:“白警官,小心我告你诽谤!”
白正天紧张地一会儿看看胡德财,一会儿看看四周,说道:“你马上当众认错,还能保住你一条性命!”
“神经病!”吴秀慧骂了一句说道,“亲爱的,我们走。当初我就是受不了他整天神经兮兮,才离开他的。”
“有毛病。”胡德财不屑地说了一声,扭头就走。
“你不能走!”白正天喝道。
“干吗?又想打人啊?”吴秀慧嚷道。
吴秀慧终于挽着胡德财的胳膊走了,走的时候,屁股一扭一扭的。
白正天拿出手机,找到发信息的号码,拨打过去。
听筒里传出“嘀——嘀——嘀——”的铃声。
餐厅里没有任何人的手机铃声响起,应该是调成震动了。
白正天离开自己的餐桌,重拨一遍号码,只听到附近一个角落里隐隐约约传来震动的声音。
那个餐桌上只坐着一个人,披着一件风衣,背对着他。
手机就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震动声。
但是那人却一直没有接。
白正天一步跨过去,刚想揪住那人的衣领,那人却一伸手将手机拿起来,按了通话键,对着话筒说道:“哪位?”
白正天马上将手机放到耳边,听筒里还是传出嘀嘀的声音。
他刚想离开,可是灵光一闪,他会不会是在装模作样呢?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接听,只是做出接电话的样子罢了?他一步跨过去,抢过那人的手机,放到耳边,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今晚有空吗?”
见手机被夺,那人恼怒地站起来,骂道:“干什么?”
“对不起,”白正天把手机还给那人说道,“警察办案。”
他继续搜索着餐厅里的人。
这家餐厅是家百年老店,生意兴隆,不断地有客人进来,也不断地有客人离去。
不远处,一个服务生突然大声叫着:“先生,你的手机……”
只见一个服务生拿着一个手机,追到一个人的身边,又说道:“先生,你的手机!”
那人回头匆匆说道:“这不是我的手机!”
那是一个年轻人,一顶鸭舌帽深深盖住了自己的脸。
“可是就落在你桌上啊!”
白正天二话不说,向那人冲去。
那人已经预感到危险来临.一把推开服务生,夺路狂奔。
他冲出餐厅大门,一跃身跳上了一辆摩托车,开动引擎,轰鸣着离去了。
白正天在摩托车后面追了一会儿,实在跑不动了,只好停下脚步,恨恨地踹了一脚路边的垃圾箱。他回到饭店,沈蓉递给他一部手机,那是刚才那个年轻人留下的,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没有发送出去的短信:“白警官,谢谢你给我取的名字。睚眦,很动听!”
他一把将手机摔到地上,对沈蓉说道:“我们被跟踪了!”
吴秀慧和胡德财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宾馆房间。吴秀慧扑到了胡德财怀里,两只手钩住了胡德财的脖子,娇笑着说道:“亲爱的,你对我真好。”
胡德财色迷迷地看着怀中的性感尤物,一把将吴秀慧横抱在怀,扔到床上…
正在这时,房间铃声响了起来。
两人怔了一下,胡德财说道:“不管他!”
门铃声仍在继续。
吴秀慧骨碌一下爬起来,说道:“真扫兴!”
胡德财十分不情愿地开了门,门前站着酒店的侍应生,他没好气地问道:“什么事啊?”。
侍应生谦卑地说道:“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有人送给您礼物。”
胡德财这才看到侍应生手里拿着一个包裹,他狐疑地问道:“礼物?谁送的?”
“不知道,中午有位先生放在这里了,说您晚上回来后送给您。”
胡德财狐疑地接过包裹,打发侍应生走了。
吴秀慧凑过身来,一把抢过包裹:“我来拆,我来拆!”
胡德财还在疑惑中,他这次来北京,是参加一次全国性的医药行业大会,虽说有几个熟人,但是他们也犯不着给自己送什么礼物啊!而且即便送了,怎么会不留下姓名呢?正这么想着,只听吴秀慧说道:“这是什么啊?”
胡德财转身看去,只见吴秀慧拿着一把刀鞘模样的东西。他接过来,翻过来翻过去地看,这把刀鞘非常奇怪,是木头的,一面刻着狰狞的图案,一面用篆书写着十个字,但是什么字,他却读不出来。’
他转向吴秀慧问道:“还有什么?”
“我看看,”吴秀慧继续翻着包裹,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照片,还没细看便惊叫一声,把照片扔到了床上。
那是一些杀戮的照片。凤凰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项忠诚头部中弹,倒在地上,周围一片血泊;毅仁煤矿的老板苏清华右侧太阳穴中弹,趴在汽车方向盘上;着名的文化学者贺春风,被吊在树上…”
看着那些照片,胡德财脸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
吴秀慧看着胡德财失魂落魄的样子,更加紧张了,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话刚说完,房间电话铃声急骤地响了起来。
胡德财走到电话旁,操起电话机,声音颤抖着问道:“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在胡德财听来是那么阴森恐怖。
“胡老板的声音怎么都颤抖了?”
“你是谁?”
电话那头并没有回答,只是说道:“今天中午白正天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电话那头又传来一阵笑声,“那些照片你都看到了吧?”
“为什么给我这些照片?”
电话那头根本没理会他的问话:“有一个山西煤矿的老板,跟苏清华犯的罪差不多,头部血肉模糊的那个就是;七窍流血的那个是山东一个医院的院长,医疗事故害死人,法律却没有制裁他;被剁手的那个是广东的一个副市长,他收受贿赂,还雇凶杀人;被开膛的是江西的……”
“你到底是谁?”胡德财喊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胡老板,今天白正天跟你说什么了?”
“我……我……”胡德财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没有杀人!”
“所以,我才给你打电话!如果你卖的是毒药,我们会直接干掉你!”
“你们想怎么样?”
“第一,不要报警,报警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记住,我们是为了救你,你不要自己送死!”
“好,好,我不报警,你们要什么?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真的?”
“是,我发誓!”
“好,胡老板是个爽快人!你明天回凤凰后,我再给你电话!”
胡德财还想问点什么,可是对方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颓然地坐在床上,心中充满了恐惧。
孔非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似乎随时都会停止呼吸
回到家后,沈蓉和白正天便匆匆地翻开书,顿时闻到阵阵的霉味,但是这种霉味却让人心旷神怡。《墨子》是墨翟以及墨家学派的着作汇编,刚开始,白正天还兴趣浓厚,跟沈蓉一起看书,可是到后来,读着那些诘屈聱牙的古文,白正天越来越犯迷糊。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道:“沈老师,你还是自己看吧,困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