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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亮(6)

2010-10-30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她帮着我简单包扎好了伤口,然后轻声地嘀咕说:“明天得赶紧找个西医看看,真要化脓了,这条胳膊就废了。”

我说:“不用,一会儿我就得走。我不能待在这儿,别连累了你。”

“你走?你想往哪儿走哇?小鬼子还没抓到人,肯定还在江里等着呢。可能你刚离开这条船,还没等下到江里就得被他们逮住了!”

“可是,在这儿……”我想说,这儿天天人来人往的,怎么藏得住我这个大活人呢?

她明白我的意思,看着我说:“这附近刚出一起这么大的事,那些小鬼子还在江边守着呢。这时候谁敢上这儿来,可真是色胆包天啦!”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竟然嘿嘿地笑了。仔细想一想,她的话确实有道理。我一时没话可说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你也不认识我,为啥要舍命救我呢?”

“我不认识你……”她笑了笑说。但是她只说了半句话,没有再往下说。稍停了一下,她又说,“你躺一会儿吧!”

“不用……”其实,我是怕把她的床铺弄脏了,不肯躺在床上。再说了,从小长到这么大,除了和我娘在一铺炕上睡过觉以外,我还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在一张床上躺过呢!

见我不肯躺下,月仙也没上床,一直陪着我坐着。

到了后半夜,她悄悄开门到外面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然后领着我悄悄走出她的房间。我俩摸着黑,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这艘大船,上了岸。

外面很黑,也很静。

深夜,初秋的松花江面上,弥漫着一股逼人的潮湿寒气。

月仙领着我上岸后,七转八拐地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胡同,终于在一扇黑漆大门前停下了。她掏出钥匙,打开门上的一把大铜锁,领我走进里面。

原来,这间房子是她新买的。她把我领到屋里后,匆匆地交代了几句,又赶紧走了——她必须赶紧回到船上,眼看着天快要亮了——船上的人要是发现她不在船上,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当天下午,月仙领来了一个大夫。那个大夫没有麻药,用镊子在伤口里翻来覆去地寻找那颗留在肉里的子弹头,疼得我大汗淋漓,几次差点要昏过去。月仙一直守候在我的身边,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左手,不时帮我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轻声地对我说:“青山,要是疼得厉害,你就喊几声吧。”

我用牙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生怕一时忍不住而叫出声来——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我特别害怕在她面前喊叫出来,怕被她看成是一个软骨头,是一个懦夫。

那个大夫终于把子弹头找到了,从里面钳出来。他夹着弹头仔细地看了看说:“这不是快枪打的吗?还好,没伤着骨头,要不也不能钻得这么深!好好养着吧,用不了半个月就能好了。”

月仙赶紧从兜里掏出几张东洋票递给他,他没要那么多钱,从中抽出去两张,匆匆走了。

等到那个大夫走了后,我躺在炕上问月仙:“怎么会这么巧,正好赶上你在外面?”

月仙笑笑说:“我看见你的渔船一直停在江边,知道你还没走,在等你呢。”

“在等我?”我吃惊地问。

“对呀。你不就是我家原来的那个放猪的小猪倌嘛!其实,我早就认出你了。哎,我还没问你呢,那天胡子抢我家的时候,是不是有个胡子要毙你呀?”

“是有这么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奇怪地问她。

“那天,我趴在门缝上看着我爹和两个哥哥,没想到正看见他们在打你。”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怪不得她一直在关注着我,在帮我!原来,她误认为我是为了帮助她家而得罪了那个刘富贵,这才豁出性命来救我,可是我能对她说实话吗?

过了一会儿,我问她:“那天,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告诉我,那天趁着院子里乱哄哄的工夫,娘把她■上了后窗台,她打开窗户跳到外面,才逃了一命。

尽管那颗子弹已经从我的肩膀里取出来了,可是第二天我还是发起了高烧,而且一直不退,急得玉贞不敢离开我半步,一直把一块湿毛巾搭在我的前额上。一次醒来,我看见她坐在我身边正在悄悄地抹着眼泪,知道她是在为我担心,我咧开嘴朝她笑了笑说:“没事呀,离心远着呢,死不了的!”

我这一笑,干裂的嘴唇特别疼,只好又赶紧把嘴闭上了。她还是不放心,第二天又去找那个大夫。可是,这次说什么那个大夫也不肯来了。开始他并不知道我是被小鬼子打伤的,以为真的像月仙说的那样,是在上山打猎的时候,被同伙误伤的呢!月仙从大夫那里回来,也没跟我说一声,在屋里坐了一会儿又出去了,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来。

听到她进屋的声音,我问她:“回来了,你干什么去了?”

她答应一声,又去了厨房。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发高烧,脑袋里总是昏昏沉沉,像灌满了糨糊。很快,我又睡着了。

等到月仙再次把我叫醒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桌上点着一支蜡烛。我这才看见,那支蜡烛的旁边,放着一只冒着热气的大碗。也不知道她到底煮了些什么东西,屋子里面弥漫着一股特别难闻的腥骚气味儿。见我醒了,她把我扶着坐起来,随后端过来那只还在冒着热气的大碗,自己先用嘴唇试了试,然后才把碗沿端到我的嘴边:“来,青山,你把这碗土龙皮熬的汤喝了。这东西退烧最好使了,喝吧。”

原来弥漫在屋子里的那股腥骚味儿,是她熬土龙皮散发出来的。我尝了一口药汤,有股说不来的气味儿,让人恶心得直想吐。可是,这是玉贞特意为我来回走了几十里的路才讨弄回来的,再怎么难喝,我也得把它喝下去!我闭着眼,也不管这碗药汤到底是什么味了,一口气喝完了。

喝完药,玉贞给我倒了半碗温水,让我漱了漱口,才重新扶我躺下。见她走路有点一瘸一拐的,我问她:“你回土龙屯啦?”

玉贞说:“我不回去,上哪儿去弄土龙皮呀?”

我们土龙屯的东面,有座孤零零馒头似的小山包,半山腰有个一人多高的山洞,人们管那个山洞叫“土龙洞”。听老辈子人讲,在很早很早以前,这个山洞里曾住着一条能呼风唤雨的土龙。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条土龙离开了这个山洞,飞到别的地方去了。小的时候,我经常和屯子里的一些半大小子到“土龙洞”去玩耍。那时候的“土龙洞”里,早已经没有什么土龙了,在洞口倒是经常盘踞着一种长着红冠子,只有两三尺长的黑色长虫。我们那儿的人管这种长虫叫“土球子”。

“土球子”浑身长满了漆黑的鳞甲,到了每年春天蛇蜕皮的时候,屯子里的人们都会结伴上山去寻找“土球子”蜕下的皮。据屯子里的一位老中医讲,用“土球子”蜕下来的皮熬水,不仅可以治疗疖痈等一些恶疾,还可以接骨生肌,是一味儿退烧消炎的良药。也有人说,其实这些“土球子”就是当年那条土龙留下来的后代。神龙后代蜕的皮,肯定会有非凡的神奇功效了。

可我们土龙屯离绥滨镇至少也有四五十里地,从绥滨横渡过松花江,才是富锦。玉贞说为了救我,特意回了一趟土龙屯,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眼泪却不争气地顺着眼眶流出来,一直落在枕头上。月仙坐在我的身边,擦着我脸上的泪水说:“羞不羞哇,一个大男人还哭?”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紧紧地抓住不放……

连着喝了几次用土龙皮熬的汤药,我开始退烧了,伤口也渐渐开始愈合了,精神状态也好多了。没事的时候,月仙就坐在我身边,陪着我唠嗑儿。不,我还是叫她玉贞吧。

有一天,她坐在我身边突然问起我:“你也是拿枪的人,认识那个马铁脖子吗?”

我心里一惊,赶紧说:“不认识。你打听哪个人干什么?”

“我打听到了,那年杀我全家的就是他们那伙胡子干的。”她恨恨地说,“我认识一个贩皮货的,他告诉我说,他认识马铁脖子,还答应要把马铁脖子的脑袋砍下来,给我拎来。不过,得有个条件,我必须得嫁给他。”

“你答应他了?”我急忙问。当时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玉贞的婚事这样关心呢?

她点了点头,咬着牙说:“答应了。”

“那个人长什么样,叫啥名字呢?”我又问她。

“说他姓李,叫什么名字我倒是没有记住。只是长个胖乎乎的大脸,特别黑,像个做饭的厨子。看见他那副模样,让人就觉得特别恶心。”

“那你还答应嫁给他?”我怀疑玉贞说的那个人很可能是刘富贵,可是名字不对。

“别管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能帮我报了这个仇,哪怕是个魔鬼,我肯定也会嫁给他!”她恨恨地说,“我一个女人,找不到马铁脖子,也杀不了他,只能借助男人的手了。青山,你能帮杀了那个马铁脖子吗?”

玉贞那张光滑而好看的脸上,这会儿像挂了一层寒霜,变得硬邦邦、冷冰冰的——心里装满仇恨的女人,心一点也不见得比男人软多少,甚至可能还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见我不说话了,她叹口气说:“我熬药去了,你躺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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