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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家谱(2)

2013-05-14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村子空旷落寞,像成了哑巴似的,没了原来的鸡鸣狗叫,也听不到鸟的叫声。更见不着人影。

走到街上,到处都是残墙废垣。因为地下挖煤,村庄早晚是要塌陷的,人们都往城里挤,也就没有了在此安家落户的心绪。

胡同深处,不知道是哪一辈人搭建的戏台,已经坍塌了一半,另一半也长满了芦苇和荒草。在那数墩芦苇丛里,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把他吓了一跳。是老怀清披头散发,躲在杂草丛里唱捞子。如果不是苇咋子早有心理准备,还认为大白天遇上了鬼。捞子是一种地方戏,明清时期,在微山湖一带,曾经兴旺发达一时。这时节,也没人听他唱了,在全国也许就剩他自已唱。村里闲人都外出打工去了,他就唱给自己,唱给动物和小昆虫听。老家伙多大岁数了,谁也说不清,牙已经掉光了,头发胡子全白了。他穿着件破旧的斜襟大褂,脚上的鞋,是民国时期国民穿的三尖子铲鞋。这是几十年之前,他老婆临死之前给他做的,他老婆不会做现代人穿的鞋,只会做古人穿的铲鞋。她在病重的时候,咳一声,嘴里吐一口血,血溅在她纳的鞋底上。老怀清不让她做,她说老东西,我不给你做,谁给你做,我死了,你穿啥?我放心不下你,不想让你光着脚走路,我死前,咋也给你多做双鞋。就这样,老怀清的老婆一边嘴里咳着血,一边给他做鞋,做完第二双,他老婆走了。给他做的鞋,他平时舍不得穿,几十年过去了,他又拿出来穿在脚上。他是有子女的,两个孩子在孬年头饿死了。

他的样子像一件古董

村子衰败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矿难。前年冬天,矿底发生了瓦斯大爆炸,有一百多人丧生。人死不能复生,可死者有二十多个是牛家庄的人,他们全是矿上的掘进工,村里突然许多青壮劳力没了,可忙坏了村长杨金环。他挨家挨户地做工作,不让死者家属上访闹事,矿上出了一大笔钱,把这事摆平了。村长摆平了这事之后,他在城里又多了套价值上百万的门面房。

对这事,苇咋子有些嫉妒。

牛怀古的家住在前街,去他家要经过几条胡同。每条胡同里的墙边都长满了芦苇、蔷子棵、艾草还有野麻。那些野麻和芦苇丛里,是老鼠、野猫还有蛇的天堂,它们在里面出出进进的。几乎是每条胡同都没人居住,房顶上都长满了荒草,野藤和蒺藜覆盖着每家的院子。苇咋子童年时代喜欢村子里的热闹,喜欢看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来如梦如幻的炊烟,他喜欢嗅湖边人家做饭烧稻草的气味,还有那种清炖鱼的香味。他开始回味儿时街上孩子们的吵闹,那些光着屁股蛋子的小孩,在青石上捏泥巴猴,摔泥瓦屋,用五分的硬币杠钟,聚在一起打剌子。那些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在胡同里斗拐、跳五环、撮稻草绳、织稻草包。他们的大人,在胡同里晾晒干鱼。那年月,湖里的鱼出奇的多,泥鳅和鳝鱼捕捞上来根本没人吃,都是用来喂猪。世界上的事物变得太快了,苇咋子想不明白,不就是他爹在河的上游建了几个厂子吗7这河水湖水就黑了,没有鱼虾了。天上飞的老鹰大雁,湖里的苇咋子,麦田里的鄂来、布谷鸟,还有铺天盖地的麻雀、成群的大不留鸟,几年光景,都销声匿迹了。一想到这些,苇咋子也想到了村长,想到村长的渔船,村长到湖里捕鱼都是电鱼,大的捞上来卖钱,小的被电死,那些手指头般大小的鱼,翻着白色的肚皮,漂在湖面上,像下了一场雪似的。想到那些小小的死鱼,苇咋子心里有点发怵。不过呢,这些鸟事,苇咋子又觉得和自己啥关系也没有,他是来哕哕续家谱的事,想这些做什么呢?

苇咋子来到牛怀古家的时候,怀古老头正在院子里种菜。他住的还是八十年代盖的几间土瓦屋。院子足有半亩多地,有一棵半搂粗的臭椿树,椿树下是废弃的碾盘石磨,旁边还有石桌石凳。这石磨不知是牛家哪辈人置下的,一直用到“文革”后期才罢。那阵子,村里就这一台石磨,每天都有来椿树下磨面的人。怀古老头院子里除了这些物件之外,就是一大堆排船用的木料。其余的地方就种上了辣椒、茄子和几沟大葱。阳光透过臭椿树的叶子,撒下一堆碎银子样的光。有一只孤鸟在臭椿树上叫,树下反刍的老牛,嘴角白沫子流淌一片,一直流淌到遥远的过去。怀古老头喂的一只四眼黑狗,看到一个陌生人进了院子,呜地一声扑上、去。

回来,你要干什么?

老爷爷是我,我是苇咋子,看您老人家来了。

苇咋子啊!你咋有空来啦?

我爹想念老爷爷哩,让我来看看您。

他一个大老板,还能看得起我这个糟老头,说瞎话吧?

我爹是想你老人家了,这不,还让我给您老人家带来了五粮液酒。

哎呀!这么好的酒,我可喝不起。

不光酒,还有烟哩,是两条苏烟。

我吃烟叶吃惯了。怀古老头说着,掏出火柴点起一锅烟吃起来。

孝敬你老人家是我们的义务哩。

这话听着满是受用,苇咋子,你懂事了。

他们正说话的时候,爱民也来了。爱民是村里的文书,也是村干部。他手里提着一条鲤鱼。

爷爷,我养的鱼一年了,就长这么大的个。

不算小,有二斤多哩,差不多出塘吧,别等了。

今年的鱼太贱了,我出塘不是赔本吗?

这没办法,出吧。你没看天,我觉得闷,近期可能要下雨。你那鱼塘,鱼养得稠,一下雨,塘里缺氧,鱼会死掉,不就赔大了。这样的经验,难道说你不懂?

可以往城里各家饭店送送,苇咋子说。

城里的毬饭店,用不了几条鱼。

怀古老头又点上一锅烟吃起来,他看了一下天。到该做饭的时间了,咱不出去啦。苇咋子,你在我这儿吃饭吧。爱民,你把几个上岁数的叫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苇咋子,你是为续家谱的事吧?叫上咱牛家的人,正好咱把这个事说开。

这天上午,天上飘着大雪,一个时辰还不到,就下了半尺多厚。几个武装人员把牛怀安和廖营长太太林静关在霸王村一间破屋子里。霸王村这地方,村里人都姓项,自称是项羽的后人。上午,牛怀安和林静一进村,就遇上几个背着钢枪的人问他们要路条。牛怀安布兜里有两种路条,一种是解放军的路条,一种是国军的路条。这几个挎枪的人穿着蓝布衣,没有戴领章帽徽,不是解放军,也不是国军。

老总,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好小子!还敢问我们是哪一部分的,你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夫妻。

你们要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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