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故事网爱情故事

那些年的情敌(8)

2017-06-06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我们把脸盆端出去的那个傍晚,友琳起先站在墙报那儿观望。后来她见我和老牛这边大火,也就激情渐起,过来相助。围观那盆田螺的人越来越多。二毛钱一勺,我飞快地把脸盆兜得哗啦响。一盆卖下来,我们赚了二十块钱。那时候二十块的感觉比现在两百块还多。我们拎着个空脸盆往宿舍走,友琳一直在笑。我和老牛商量着还是先请宿舍的哥们搓一顿。她说,先省省吧,你们得先去买只铁锅。

连着两个周末我们卖田螺玩得热火朝天。友琳像那个时代众多文艺青年一样,只要是能激发出兴奋感的东西,他们都能迅速将之升华,从而让自己的庸常行为有了形而上的高度。“炒田螺”同理,那仿佛是另一个浪潮的前奏,借着它,跟住了些许时代的脚步。于是她开始和我争抢着挥舞锅铲,锅铲叮当。

因为她的《田螺之歌》,我就叫她“田螺姑娘”。田螺香飘校园,每次收摊,数着那些小钱,我和她都感觉自己相当弄潮。

因为田螺,生活有了转移的兴奋点。有天收摊时,我们甚至赚到了五十元。一伙人骚包到不行,非喝庆功酒不可。我们去小卖部买了瓶葡萄酒,我们坐在中央草坪的旗杆下,我费了很大的劲弄开瓶盖,然后轮流对着瓶口喝一口。老牛从口袋里掏出今天赚来的那堆零钱、菜票,一起数啊,晚霞满天,风吹着国旗在头上呼呼地响,远处传来奥运比赛电视直播的声音。那一年中国队在汉城不断失手,而我们胜得无以复加。友琳喝了一口酒就上脸了,她抚着自己通红的脸颊,晚风吹着她的发梢,我闻到了洗发香波的苹果味。夕阳下,她眉目间光彩闪动,遮掩了多日以来的忧愁。她坐在我的身边,我多想这样一直坐到明天天亮。

确实,“经商”成为迎面而至最大的浪漫主义,友琳以她心里潜伏的浪漫劲儿,与我一头扎进了“炒田螺”的游戏里。这似乎让她淡忘了老蒋的失联,淡忘了心痛。

星期天我用赚来的钱,悄悄去北京路给她买了一件橙色蝙蝠衫和一双皮鞋。拿给她时,她又惊又喜。我好久没见她如此透彻的开心眼神了。她好像忘记我们不是情侣了,居然伸手拉过我的脖子,贴了贴我的脸颊。

哪想到那鞋子穿了三天就坏了。她从鞋帮里掏出一团纸板来。

与所有随风飘移的浪潮一样,我们的“麻辣田螺”风光了没有多久,另一个波浪打过来,把他人和我们自己迅速吸引了进去。“香辣田螺”的海报被更多的海报覆盖,《田螺之歌》被更多他人的诗文,甚至是被友琳自己的新诗文淹没。友琳和许多人写啊写啊,食堂门前,新一轮浪潮上场,它淹没个人,让许多琐碎纠结暂成“杯水情感”,无暇顾及,它以大时代的架势呼应了不谙世事者的青春形态,别人的激越心情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友琳的情绪有了转场的空间,我看着友琳迅速回光的脸容,我知道她正在从对老蒋的想念中摆渡出来,天宇下是辽阔风声,于是我开始蠢蠢欲动,在这样恍若大时代的场景里,爱情在不可抗拒地加速分泌,街边巷尾彼此相拥才不孤独,许多人在相拥共鸣,像依偎的鸟雀。我天天去找她,跟着她校内校外跑来跑去。无数次,我想开口问她咱俩是否可以重新开始。这世态与人群都仿佛即将重新开始一切,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这就是那一年夏天宛若风波的往事。人们情绪被它牵引,别的平淡如水。

当然,那年夏天很多事到后来都平静如水了。

冬季快来的时候,老蒋背着一个大旅行包又出现在我的宿舍门口。他的头发更长,人更瘦。我没看到上次他带着的那把吉他。

他落魄的样子让我心软了一下,同意让他歇脚。我说,你去哪儿了?你家人找不到你,都托我哥来问我了,问你在不在南方?让我看到你叫你赶紧回家去。

他嘟哝道,我口渴死了,给我一碗水。

他像牛一样,把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然后说,回去?我看还是不回去比较好。然后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犯了点事,被关了几个月,还好,牵涉不太大,刚出来。

我听了没惊着。因为我知道,按他的性格,每一个浪潮他都会冲进去,随后把自己和别人的生活搞成一团乱麻,所以他遇到啥都不奇怪。我问他那个丁姐呢。他闭了一下眼睛,脸上掠过一丝忧愁,他摇了摇头,没理我。我指了一下他的大包,问,接下来怎么办?他说找找工作看。他笑道自己刚出来那天,走在马路上,看了一会儿墙上报栏里的报纸,发现好多说法都不一样了。他说,你给我找几张最近的报纸,我得看看,否则一开口,都对不上了,人家都不这么说话了。

我说你这么说也太夸张了吧。他高深莫测地瞥了我一眼,说,你不知道。

像上次一样,他在我宿舍里打了地铺。白天他出去找工作,晚上回来呼呼大睡,在梦里呼天抢地。几天后,他找到了一家做家电的合资企业,重新做回他最初在技校学的电焊活儿。我在心里发笑,这兜兜转转的荒诞感。他却挺高兴的,说幸亏现在还有什么外资企业合资企业,放在早十年,自己这辈子可找不到饭碗了,而现在可饿不死了,连海南都去混过了,还怕什么。

我知道他的意思。

上一页首页8/13尾页下一页

上一篇:无法逃避

下一篇:保姆女友

相关文章

评论

顶 ↑ 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