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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朱颜改(7)

2016-10-08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这才是致命的一句。是她的真心话吧。凌青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她需要他,这点真相扯去了凌青所有的伪装。她想她是逃不过了。她忽然笑起来,无声的。她不敢让埃文听出来,匆匆找个理由挂断了电话。

在她打电话的当儿,大卫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这会儿不早了,天已经很亮,阳光透过米白色亚麻窗帘照进来,满屋子亮堂堂的,外面市声嘈杂,屋里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的声音。凌青放下手机,揉了揉胳膊,因为紧张,她半边肩膀都酸痛了。她这下终于痛痛快快地笑了出来,她笑够了,背过身去穿衣服,好像大卫是个陌生人。等她穿好,她又笑了起来,大卫狠狠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满眼的泪水,又像被灼伤了一般倏地挪开眼睛。凌青终于安静下来,低声说:你走吧,埃文也许一会儿就会给你打电话。她的声音干涩嘶哑,都不相信是自己发出来的。

大卫似乎想说什么,但只是背起沙发上的背包,站起来,走过凌青身边。凌青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他在她身边停了几秒钟,踌躇着,虽一言不发,却更清楚地告诉着凌青他心里的动摇和为难。

他走了。门锁“咔嗒”锁上的那一刻,凌青觉得自己像一座沙雕,流沙从头滑下,整个坍塌下来。可是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和埃文是这样的朋友,如果我喜欢的男人喜欢她,我不会嫉妒,我会拱手奉上。言犹在耳,凌青,你自己鼓励了大卫,心痛了吗?现在,你还愿意璧还吗?……她想到这里,心里剧痛,烦乱不已,在房间里急促地走动,脚下经年的细木地板亦因一时承受不住这样多的爱恨悲愁而呻吟起来。

她睡了一整天,半夜渴醒过来,手机上有大卫的未接来电。她想也没想,删去了通讯录里他的号码,就着窗外的路灯光去倒水,水瓶是空的,她烧了点开水,不小心洒了几滴在手背上,立即又红又胀痛起来。她到卫生间用冰凉的自来水冲手,看到一只蟑螂从她面前慌慌张张地一闪而过。为什么连你也要逃避我?她开着水龙头,气愤地站着,想要审判一切。水声哗哗,她忽然觉得饿,想起冰箱里还有几片红肠,于是拿出来,冰冷的,就着开水,一口口吃了下去,也许是整天没吃东西,整个人对于食物极端敏锐,分辨出热水与加工后的红肉层次丰富的口感,带来了极大的满足。如此卑微的生活,纯然被感官支配的生活,简直不如高贵地死去——但,她还是会好好活着,无论死亡有多美,历史总是活人书写的,凌青听见一个声音在说,那强悍的声音令她感到畏惧。

过了几天,埃文回到上海,来看凌青,她对她还是那么体贴,即使在痛苦中,仍记得给她带来家乡的香肠和腊肉。坐下闲聊一阵,埃文果然告诉凌青,她决定去香港,和大卫一起;不过,他们很快就要回来,因为埃文的哥哥受了严重的刺激,无法打理家族公司业务,现在全部由埃文接手,节能灯正是大卫最擅长的领域,他们已经决定一起回去。

虽是预料中事,但它当真发生时,凌青还是感到极其难以接受。她半天没有说话,直到埃文奇怪地看着她,她才勉强一笑,道,信息太多了,有点反应不过来了……那么,你和大卫是要结婚吗?

是的,埃文淡淡地笑道,这次去就是办结婚,这样我们也能定心一起干,生意不好做,嫂子那边还虎视眈眈,我真是没底呢。话又说回来,我一直犹豫,不想去香港那么陌生的地方,现在,倒是天随人愿了。你比我小几岁,不过也该考虑起来了。这间房子好是好,但毕竟是闺房,不能长住的吧。

凌青不置可否地一笑,侧头看窗外。已经快四月了,法桐树还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嫩芽。春天的景色都到哪去了?她使劲看,直到眼睛酸痛,沁出泪水。

凌青听见耳边埃文的声音,却什么也没听进去。她戴着一副一切都离自己很遥远的茫然表情,笑着。她觉得自己一定像个白痴。

埃文说,我们的机票定在三天后,这几天还要抓紧办很多手续,可能没时间跟你道别了,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吧。

凌青又是一震,这么快。看来大卫也想快快离开。他竟然就想这样不辞而别?他真觉得她不会跟埃文透露一点风声?她觉得恨,却无计可施——他是看透了她不会说,因为他,更因为埃文。

她们走到复兴中路的一家饭馆吃饭。凌青不时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和大卫这个月来的情形告诉埃文,他是这样一个人,你要看清楚!可是,埃文的性情变了,她带着忧伤,言辞也变得缓和,她不快乐,整个公司落到她头上,压力重重,这反而使她有一种特别的美,令人既怜惜又尊敬。凌青发现自己有些怕她,她见识过她那决绝的、不给自己和他人留余地的作风。她眼光落在埃文线条分明而秀美的眉眼和白得透明的皮肤上,看着一串串话语从刀刻似的红唇间吐出来,忽然气馁了。她甚至觉得,这也是大卫的心情,这世界允许她避开一些残忍的事,包括真相。她的心慢慢按捺下来,几乎是麻木的,但还是和和气气地吃着并不可口的菜肴,聊着很多往事,还喝了一瓶啤酒。菜馆设在二楼,阳光慢慢斜射进来,她们放下细竹帘子,阳光便筛成了极细的纹路晃动在埃文脸上,恍惚间好像真的脸上出现了皱纹。她定睛看埃文,忽然觉得她老了。她举起酒杯,笑道:碰一个。两只杯子碰上,玻璃尖厉的叮当,红酒血一般喷起来,她一口喝完,道:我够朋友吧?埃文,愿你幸福!

我爱大卫吗?此刻凌青终于自问。也许我并未爱过他,我从来只爱我自己。这才是我能够安安静静地送他们离开的缘故吧。可是,也未必,爱里从来都隐藏着半个黑暗的故事。那天下午从餐馆回来,她心里五味杂陈,在房间里如同困兽,不知出路何在。大卫知道埃文和她见面,打来电话,直接说,凌青,对不起,你也看到的,我没法说实话,埃文现在,实在是需要我。凌青有些恼了,说,我哪是这个意思,你自己不也觉得开公司做一番事业,比当职员有意思多了吗?大卫沉默了一下,说,你说的,部分对,这也是我惭愧的原因吧……凌青,刚给你快递过去一张卡,是这段时间他们结算下来该给我的薪水和奖金。你要买房,算我一份子吧,千万不要拒绝,我真是……她听着,透心的凉,啪地阖上手机,感情这事,总以为无价,却真的可以用钱来衡量。他许诺给埃文他一生的智慧和精力,却给了她几个月的薪水。这就是轻重吧,算得清清爽爽,毫厘不差。她张开嘴,想哭,又想笑,这是个荒诞的世界,太阳快落下去了,西射的一点金光从街对面的玻璃窗反射过来,刺着她眼睛,感觉上好像夕阳在东面。有这么多玻璃的地方就是没有真实感,太阳居然从东边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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