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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晔:亡命天涯的儒生(2)

2012-12-25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刘宋初,地方官吏的任期是六年。六年之痒,范晔调到长沙做了将军,这一年,他40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代。一部《后汉书》是他沉甸甸的收获,也将是他官场芝麻开门的咒语。宣城岁月,变成了一部励志大片,时刻激励着他。之后,他的官运一直不错,当过长沙王镇军长史、始兴王后军长史,直至相当于尚书令的太子詹事。而对刘义康,范晔始终恨不起来。

对范晔,刘义康也恨不起来。

范晔本是他的属下,又因自己冲冠一怒,被贬宣城六年,心中倒有点不忍。更重要的是,六年的时间,将范哗由一个虚夸浮浅的少年磨砺成一个沉稳干练的官僚。而要和文帝哥哥保持微妙的平衡,就需要不断充实更新自己的人才库,范晔这种人,正是自己圈子需要的。

那么此时,向范晔伸出橄榄枝,不仅不会有辱身份,反而能彰显自己的胸怀和才具,是一种负荆请罪式的美谈,更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战略。

对这种姿态,范晔先是不屑。但刘义康的说客太给力:有范晔的外甥谢综、“文史星算,无不兼善”的军师级人物孔熙先……刘义康是谢综的老板,更是孔熙先的恩主。这两个人唱双簧,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亲情牌、友情牌、财富牌轮番打出,360°无死角全面轰炸。

但是,范晔一直很淡定。不是他有足够的定力,而是他今非昔比。宦海沉浮十几年,他尽管不是媚中,却已不再是愤青,而是务实的体制内人,是掌管禁军的高级官僚,犯不着去趟浑水。

无奈,孔熙先试着打出了最后一张牌:“您说朝廷待您厚重,为何皇室始终不与您联姻?不就是觉得门不当户不对吗?人家把您当猪狗,您却要为之效死,不是被洗脑了吗?”这张激将牌终于动摇了范晔那颗敏感脆弱的心。

其实与皇室通婚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室对你的姿态。

刘氏不与范晔通婚,原因很多,诸如范晔家风不正(“晔素有闺庭论议,朝野所知,故门胄虽华, 而国家不与姻娶”)、 长得不帅(“晔长不满七尺,肥黑,秃眉须”),但肯定和自己是庶出有关--一个庶子的后代,只能是庶支。

于是,事情急转直下。

对刘义康,范晔谈不上有多少感情,但同情总是有的。刘义康也是庶出,虽说为人粗枝大叶,但在皇帝哥哥强悍的气场前,他肯定是压抑的、无奈的,甚至是叛逆的……对范晔来说,什么都是浮云,嫡庶才是问题的关键,刘义康是他挑战世俗的盟友,况且他对自己如此降尊纡贵。

范晔的感情很快向刘义康倾斜。

于是,一支由阴谋家、星相家和史学家组成的最华丽最有看点的造反队伍,就此招摇着走进了公元444年的天空。

但文帝何等机心,对鲁莽草率却野心勃勃的弟弟早有警惕,先流放了他的亲信,斩断其羽翼;又静观其变,各个击破;最后收网,完美收场。面对湿淋淋的范哗,文帝虽爱惜他的才华,但更憎恶他的背叛。对这种人,最痛快的做法就是“咔嚓”一声,从肉体上彻底消灭。

这些挑战、革新或阴谋,本与范晔无关。这仅是一场宫廷斗法,也是一场嫡庶之争,范哗只是友情客串了一下,活跃活跃气氛,仅此而已。奈何他太敬业、太投入、太忘情、太喧宾夺主,结果落水后,谁也没办法捞他。

其实,以范晔丰富的史学知识、超前的史学理念,这种政治灾难,他本可以避免的。写《后汉书》之初,范晔就很自负,要“正一代得失”。他写的将是一部类似《资治通鉴》之类的政治卷宗:有案例、有分析、有总结,更有启迪。

这种书,是要放置在皇帝的案头,供其御览批阅的;是要藏入国家图书馆,供学者不断揣摩的。这是范晔为南朝乱世所开的一剂猛药,他希望刘宋的统治者能够遵医嘱,按方服药,延续国祚。

除了《后汉书》,范晔还有一剂比较温和的药:《和香方》。这个方子是他从《离骚》中得出的灵感。以香草美人喻贤良,以恶木恶鸟喻奸佞,是屈老夫子的专利。

“多忌”的麝香、“昏钝”的“枣膏”、“虚燥”的“灵藿”、“黏湿”的“詹唐”……每一种香草都对应一位重臣,它们香味繁复,却没有秩序、没有层次,只是一味倾轧他香、唯我独香,这就是刘宋王朝真实的政治生态!

范晔很清醒,也很失望,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开出自己的药方:“沈实易和。”沈实是一种君药,可以包容、统领、协调诸香。沈实当然难得,不过即使得到,能否擢用也是一回事,譬如他自己。

话难听,药方却是好药方,只是,这种清高的姿态使他陷于更加孤危的境地。对这张药方,文帝不会苟同,同僚只会嫉恨。

庶出只是先天不足,而不加伪饰、狂傲率真的个性才是范晔的致命伤,在这个充满陷阱的世界里,他注定要为此埋单。这张药方的命运也显而易见:随风湮灭。范晔,在时人眼中,也只是人人喊打的江湖骗子,如此而已。

但范晔本人却不介意。狱中等死之时,他作《狱中与诸甥侄书》,却不是忏悔,而是艺海拾贝,谈文学、史学、音乐、书法,最后,把《后汉书》捧上了天。不是范哗淡定,相反,他有许多放不下,譬如妻妾、譬如声色,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后汉书》。

不管世人怎么看他,这本书是他毕生的心血,是他的墓志铭,也是他能否跻身史学家的通行证,更是刘宋王朝乃至未来朝代的“本草纲目”。只是,如此博学的范晔竟不知道,痼疾深重而又讳疾忌医的时代,需要的不是谆谆温婉的医嘱,而是冷静残酷的解剖。

本草融于春秋,固然是历史的幸运,也是范晔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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