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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雨花(3)

2013-05-20 来源:故事会 作者:沈璎璎 查看评论

这深邃的莽林却盛产名贵药材。房陵州深山里多有采药人家,善在莽林荒草间发现稀世奇材,世人稀罕的灵芝、山参,只是房陵州采药人背篓里的普通货物。最好的灵芝只长在悬崖绝壁上,飞鸟不度,猿猱难攀,而采药人却能把绝壁当作平地,登升飞舞,望之如洞中仙人。这种技艺令武林中最厉害的轻功行家都喟叹不如。

而坛城云氏,就是这采药人家中最出名的一户。云家住地在深山最深处,有四件奇药是只有云家的人才能找得到的,叫“七叶一枝花、头顶一颗珠、江边一碗水、文王一支笔”。传到云残祖父这一代,早已不只是采药卖药的营生。以身涉险换得珍贵的药材,也不过被夷陵城的药商或是医家们贱价收去,采药人始终生活清贫,尚不如江乡的农人。

云残的父亲有幸读过几日书,头脑又好,便问一个游方的郎中收了几本不全的《本草》、《内经》自学起来。待稍有小成,即悬壶问世,一边卖药,一边给人看病。郎中自卖自药,当然比从前贵上好几倍,所幸他的药真有良效。而这手中独有好药的郎中,又比别人更能招揽病人。这番打算自然是名利双收。几十年经营下来,居然自成一家,名播江南,一度竟盖过了洞庭沈氏。

墨溶匆匆爬上最后一个山头,远望去红日已经跌入远方不知哪一个深谷之中。东方的半边天漫过一片水样的深蓝,镶几片红云。山坡下的谷底里,黑沉沉一片房子,被晚间的山雾轻笼,看不清格局,规模似乎不小。其间仿佛有荧荧光亮,像灯烛,却又闪烁不定;像萤火,却又更明亮些,也许只是屋瓦上一点晚霞的反光罢了。

他摸出地图,对着山形地势看了又看,横竖天色已晚,下去走走再说。

这片庄院围墙很高,暮色里几乎看不到边际。大门紧闭,阶上苔痕浓绿,狗尾草在夜风中悄然摇曳,风声萧疏,渺无灯火,令人怀疑这里到底还有没有人在居住。

但不一会儿,墨溶就确信这里确实不同寻常。他脚底滑了一下,似乎半陷在淤泥里,低头一看,便慌忙把脚挪开,泥地不知怎的是一种诡异的红色。墨溶慢慢蹲下去,却闻见一股浓烈的血腥和腐烂的气息,差点没呕出来。抬头四顾,这红色四散流淌,又聚成一个个小池,池面半凝固着血痂。

哪来这么多血?墨溶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

他盯着坛城的大门,慢慢后退,然后又停下。如果这时离开,他就前功尽弃,什么也得不到了。

墨溶深吸一口气,试着叩响门环。

大门纹丝不动。这时他才注意到,两扇门的铜皮都锈死了……到底有多少年没有打开过?他看看自己的手,摸过门环之后,手心尽是锈红色,腥得呛人。

良久,一扇矮小的角门打开了。随着“吱呀”一声,墨溶觉得有一股散发着霉味和血腥气的阴风从里面刮出来。

“谁在外面?”他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

“圆天阁墨溶,求见坛城主人。”

门开了。那是一个穿青衣的老苍头,一张脸像风干了的橘子皮。

“圆天阁,可有凭证?”

“欧阳阁主的鱼符为证。”

老苍头看了看那块小小的青玉鱼符,点头道:“久仰欧阳世家大名。只是舍下避居山野,与圆天阁素无来往。敢问郎君前来,有何贵干?”

“来求药的。”

老苍头说:“我家主人年事已高,这些年闭门修身养性,早是不做这门生意了,恐怕要让郎君失望。”

墨溶道:“叨扰老爷,确是惭愧。但据洞庭沈医生说,天下之大,除坛城云氏再无此药,故不得不舰颜相求。”

听见“沈神医”三个字,老仆踌躇了一下。

墨溶一看有戏,立刻道:“在下也不敢多烦,只要求得怀梦草,听凭……”

“怀梦草”三字刚出,那老苍头神色大变,再不等墨溶说完,“哐”的一声关上了门。

墨溶略吃一惊,他家果然有这草药,只是瞧这情形,恐怕不容易弄出来。待要再敲门,却又退了几步,琢磨着索性翻墙而人。看这门前道路荒凉,老仆形容猥琐,只怕云家早已败落,也没什么得力下人,硬闯又何妨。

一颗寒星悄悄地爬到黑黑的泥鳅脊上,在瓦松间闪闪烁烁,墙内似乎传来一声叹息。

墨溶正要行动时,听得“吱呀”一声,那扇小门又开了,一只枯瘦的手指伸出来,朝他勾了勾。

墨溶也不犹豫,一低头,闪身钻人了这坐巨大的宅院。背后“咔嗒”一声,门锁上了。

坛城果然很老了。老仆在前面领路,说请示过云老爷。老爷说,想见一见欧阳世家的入,草药的事情……也是可以谈的。

“坛城冷落已久,路都没了。想来郎君一路找得辛苦。”

“还好,阁主吩咐下来的,不敢有辱使命。”

“敝姓章,立早章,乃是老爷身边的长随。”

他们穿过了一重重的屋宇。那都是些广厦大宅子,却因为年久失修,积满了灰尘和青苔,丝毫看不出雕梁画栋原来的光彩,只是些朽烂的窗棂而已。连那些雕花扇格上重重叠叠的山水人物,都昏沉沉的,散发着死亡的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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