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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传

2013-03-25 来源:故事会 作者:元稹 查看评论
摘要:贞元年间,有个张生,性情温和,仪容俊美,而内心深处坚毅孤傲,凡是不合乎礼数的事情从来不做。有时跟朋友们一起出去游玩宴饮,纷乱混杂中,别的人吵吵嚷嚷,争

贞元年间,有个张生,性情温和,仪容俊美,而内心深处坚毅孤傲,凡是不合乎礼数的事情从来不做。有时跟朋友们一起出去游玩宴饮,纷乱混杂中,别的人吵吵嚷嚷,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张生却表现得随和顺从,始终循规蹈矩。因此,张生年纪都二十三岁了,还未曾接近过女色。知情的人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告诉他们说:“登徒子其实不是好色的人,而是品行不端。我才是真正好色的人,可惜遇到的都不是我心目中的人。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大凡见到非常出色的女子,也未尝不会留连在我心中,由此就可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忘情的人了。”

问他的人认为这话有些道理。

没过多久,张生去蒲州游玩。在蒲州东面十多里的地方,有个寺院叫普救寺,张生就寄宿在那里。正遇上有个崔姓人家的遗孀,要回长安去,路过蒲州,也停留在这个寺院里。这位崔氏孀妇娘家姓郑,张生的母亲也姓郑,论起亲戚关系来,还是远房的姨母。

这一年,浑瑊死于蒲州任上。监军的宦官丁文雅不会带兵,士兵趁着丧事而闹事,大肆抢掠蒲州百姓。崔家财产很多,奴仆也不少,旅居在这里十分恐慌,不知道该去依靠谁。在这以前,张生跟蒲州军队里的一些将官相友善,请他们派人保护崔家,这才免遭抢掠之难。十多天后,观察使杜确奉皇帝的命令来主持军务,号令全军,军队从此才安定下来。崔氏对张生感恩戴德,于是备了酒菜款待张生,在中堂宴请他。她还对张生说:“你姨妈是个守寡的人,带着幼小的孩子不幸遇上军队混乱,实在是自身难保。我那弱子幼女,多亏了你才保全性命。这可不是平常的恩惠啊!今天我让他们以对兄长的礼节来见你,希望以后能报答你的恩情。”于是叫儿子欢郎出来见他。欢郎大约十来岁,长相文静秀美。然后又叫女儿说:“快出来拜见你哥哥,是你哥哥救了你的命。”过了好久,女儿推说生病不出来。崔氏发火说:“是张家哥哥保全了你的性命。不然,你已经被乱军掳走了,还能避男女之间的嫌疑吗?”又过了好一阵,她的女儿才出来。她穿着平常的衣服,面色光润,没有重新梳妆修饰,只是双鬟下垂接近黛眉,两颊飞红而已。她的容貌十分艳丽,光彩动人。张生见了大吃一惊,连忙向她施礼。她就坐在她母亲的旁边,因为母亲强迫她出来相见,眼里含着怨气凝视一旁,身体娇弱得好像坐不住似的。张生询问她的年龄。崔氏说:“当今皇上甲子年七月生的,到今年贞元庚辰,已经十七岁了。”张生说了几句话来引她开口,但她都不回答。到了酒宴结束,只得作罢。

从此张生就迷恋上了她,想向她表白自己的情感,然而无法办到。

崔小姐的丫头名叫红娘。张生私下好几次送东西给她,乘机向她说了自己的心事。红娘听见吓了一跳,害羞地跑掉了。张生感到很后悔。第二天,那丫头又来了。张生就羞愧地向她谢罪,不再说所求之事。那丫头于是对张生说:“公子说的那些话,我不敢对小姐说,也不敢泄露出去。但崔家的亲戚,公子是了解的。为什么不乘他们感激你的时候去求婚呢?”张生说:“我从小时候起,就不喜欢随便跟女性亲近,有时跟她们在一处,也不会去偷看一眼。想不到过去是那样,现在终于也会被迷惑祝日前在酒席上,几乎不能把持自己了。这几天来走路忘记了停步,吃饭不知饥饱,恐怕就要为相思而死了,如果请人做媒然后再娶亲,就要经过纳彩、问名等手续,要花好几个月,那我就像离开水的鱼,你只有到干鱼铺里去找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那丫头说:“小姐是个坚贞自重的人,即使是她的长辈也不能用不正经的话去冒犯她。下人跟她出主意,就更难得被采纳。然而她很会作诗文,往往沉思默想吟咏诗句,如怨如慕许久。公子不妨试写寄托情思的诗句来打动她。不然,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张生听了很高兴,立即写了两首《春词》交给那丫头。

这天晚上,红娘又来了,拿来彩笺交给张生,说:“这是小姐让我送来的。”笺上写有一首诗,题目是《明月三五夜》。诗是这样的:

西厢下等待月亮,

迎着风房门半开。

花影在墙上摇动,

疑是有美人到来。

张生心中明白诗中的意思。这天,是二月十四日。

崔家住处的东面有一株杏花树,攀着树枝可以越过墙去。到了十五月圆的那天晚上,张生爬上那棵树翻过墙去。到了西厢房,见房门正好半开着。红娘睡在床上,被张生惊醒了。她骇然问道:“公子怎么到这里来了?”张生就骗她说:“是崔小姐写信叫我来的,你去为我通报一声。”没过多久,红娘又出来了,连声说:“来了,来了!”张生又惊又喜,心想事情一定是成了。等到小姐出来,则是衣着齐整,面容严肃,狠狠地数落张生说:“兄长救了我们一家,恩德很大。所以母亲才把弱子幼女托付给你,但是你怎么让那个不规矩的丫头送来不正经的诗词?开初你救人危难是出于道义,而最终借此以求私欲。这是以一种祸乱来替换另一种祸乱,两者有多少差别呢?本来想对你写的诗置之不理,但掩盖人的恶行,是不应该的。想去告诉母亲,又有负于你对我家的恩惠,也不妥当。想叫丫头转告,又担心不能表达我真正的意思。

于是借用一首短诗,希望自己对你说明白。又怕你看了以后难堪,这才用了那些鄙俗的词句,以求使你一定能来,向你表明我的意思。为此我做出这种非礼的举动,能不感到羞愧吗?所以我希望你能用礼来管束自己,不要做出邪乱的事情来。”说完,转身就进去了。张生怅然若失,呆愣了好久,这才又翻墙出去,于是完全绝望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张生在靠窗的床上独自睡觉,忽然有人弄醒他。张生吃惊地坐起来,看见红娘抱着被子枕头来了,拍拍张生说:“来了,来了,还睡什么觉呀。”然后放好枕头被子就走了。张生擦擦眼睛端坐了好一会,仍以为是在梦中。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等候。不久红娘扶着小姐来了。小姐到了面前,满面娇羞柔弱无力,好像支撑不住身体,跟从前那种端庄的模样,完全不同了。这天晚上是十八日。晶莹的月光斜照着,清辉洒落在半边床上。张生感到飘飘然,疑心她是天上的仙子,而不是从人间来的。过了一阵,寺院的钟声敲响了,很快就要天亮。红娘催小姐赶快回去,小姐娇柔地哭泣起来。红娘又扶着她回去了,而整夜她却没有说一句话。张生看天色已经蒙蒙亮,就起来了,自己还疑惑着说:“难道这是做梦吗?”等到天亮,看见脂粉的痕迹还留在自己的手臂上,余香也留在衣服上,泪珠在褥席间荧荧发亮。

这以后又过了十来天,杳无音讯。张生作了一首三十韵的《会真诗》,还没有写完,红娘恰巧来了,便把诗交给她,让她送给小姐。从这以后他们又重续旧欢。小姐让张生早晨悄悄出去,夜里悄悄进来,两人同宿在以前所说的西厢房中,差不多有一个月了。张生常向小姐问起她母亲的态度。小姐回答说:“事已如此,无论怎样我都无可奈何了。”表示想就这样来完成这桩婚事。

不久,张生将去长安,向小姐表白了不想分离的情绪。小姐虽然没有说不乐意的话,但离愁别怨却流露在脸上。要动身的前一天晚上,就不肯出来相见了。接着张生就西下长安。

几个月后,张生又来到蒲州,见到了小姐,这样又是几个月。小姐的字写得很好,还善于诗文。张生恳求再三,想见一见面,但最终还是未能得见。张生常常用自己的文章去挑动她,她也不太肯看。大概小姐超过常人的地方,在于内心追求技艺的极致,而外表从不炫耀,能言善辩,而很少跟人应酬交往。她对张生的情意十分深厚,然而从未用语言表达出来。心中时常深埋着愁绪,但平常却看不出来,喜怒哀乐,也很少表露在脸上。有时独自在夜里弹琴,把愁思寄托在凄恻的琴声中。张生偷听到了,请她再弹一遍,她就再也不弹了。因此张生更加迷恋于她。

张生没过多久将参加科举考试,又要西去长安。临走的头天晚上,不再像上次那样诉说离愁别绪,只是在小姐身边唉声叹气。小姐心里清楚将要诀别了,就面色恭顺声音和缓地对张生说:“你开始玩弄了我,最后又将抛弃我,这是我该得到的报应。我不敢恨你。如果你能做到有始有终,就是你对我恩惠了。那么我们说过的同生共死的誓言,就有了结果。又何必为这次的分别感伤呢?但既然你心中不高兴,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使你安心。你常说我的琴弹得好,从前怕难为情,没有弹给你听。现在你要走了,我就满足你的愿望吧。”于是叫丫头把琴拂拭一下,弹起了《霓裳羽衣》的序曲。没有弹上几声,琴声就变得凄怨哀伤,已经听不出是这首曲子了。旁边的人听了都哽咽抽泣。小姐也突然停了下来,扔下琴,泪流不止,快步走向她母亲的房间,就不再出来。第二天早晨,张生就起程了。

第二年,考试失利,张生就留在京城了,于是他写信给小姐,以宽慰她的心情。小姐的回信大致记载于此,信上说:捧读来信,你对我的关爱是那样深厚。我被儿女之情所感动,悲喜交集。又送给我首饰一盒,口红五寸,让我妆饰头面,滋润嘴唇。虽然蒙受了这种特别的恩爱,但你不在身边我又为谁打扮呢?看见这些东西让我徒然增加了对你的思念,只是多了几声悲伤的叹息罢了。见信后知道你在京城温习学业。进修的方法,本来就在于安定平静。只恨我这僻远浅陋的人,将被永远抛弃。命该如此,还有什么话可说?

自从去年秋天以来,我常常恍恍惚惚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在人多热闹的场合,有时也勉强说笑几句,但晚上独自一人的时候,就会禁不住落泪。甚至在睡梦中间,也经常感伤哭泣,离别的忧思,以及绵绵情爱,都跟平常一样。然而幽会还没有结束,便突然惊醒了。尽管空着的被褥似乎还留着一些暖意,但静静想来我们相隔又是多么遥远。那次与你分别后,很快已过去一年。长安是个行乐地方,自然容易牵绊你的情感。多亏你没有忘记我这个身在僻远之地的人,一直挂念着我。让见识浅薄的我,不知怎么来报答你。至于同生共死的誓言,我是不会改变的。想到从前因为我们中表亲戚,有时在一起吃饭相处。

被婢女所怂恿引诱,就表露了内心。儿女之间的情怀,不能抑制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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