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妮热脸贴到冷屁股上,内心窝起一大团火,回到家里她哭了。她在内心闪过一念,会不会是石运霞寄过来的钱?
“这钱是不是石运霞寄的?”徐春妮的脸上流露出嫉妒的表情,无名的火立刻发到了姜永新的身上。
姜永新说:“这可能吗?人家石运霞随军了。再说,即使石运霞想汇钱,她也不知道我在华山厂路南家属院看大门呀。”
其实,这个疑问对于姜永新来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徐春妮的母亲来厂探亲了,吓得徐春妮的脸都绿了。她将自己的被褥搬回宿舍,再三恳求两个舍友嘴下留德,保密她与姜永新的关系。小红和小玲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徐母已经进了宿舍,她问道:“方超呢?我咋没有看见方超?”
徐春妮的嘴咧到了黄河边。她知道母亲只认方超这个未婚女婿,她隐瞒了为报恩做姜永新未婚妻的消息。因为母亲有心脏病,吃了好几年的中药,刚刚到单位复岗上班。
徐母命令说:“去,把方超叫来。”
小红和小玲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徐春妮,她们始终搞不懂,徐春妮一会儿和方超好,一会儿和姜永新好,现在又和两个男人好到一块儿了。
徐春妮把小红和小玲拉出宿舍说:“两位妹妹,求你们了,我妈有心脏病,她就认准方超是我的男朋友,千万别穿帮呀。”
小红说:“咋能这样?你的男朋友究竟是谁啊?”
“你们别问了,我以后会告诉你们的。”徐春妮咬了咬牙,“不行,我得让方超扮我的男朋友。”
徐春妮硬着头皮来找方超。他们已经很久不来往了,即使偶然见面,徐春妮也是一脸冰霜,视方超如仇敌。谁让方超耐不住寂寞,在徐春妮还没有彻底与他中断恋爱关系时找了新的女朋友。
方超正在办公室里写材料,忽听徐春妮叫他的名字,慌慌张张地站起来,问:“春妮,你找我?”方超底气不足,他一直在为一万块欠命钱而自悔。
徐春妮说:“是的,我妈来了。”
“阿姨来了,我去看看她。”方超收拾纸笔。
徐春妮说:“我妈不知道我报恩的事,她还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
方超说:“你不该向你妈隐瞒真相。”
徐春妮落泪了,说:“那我该咋办?我妈的身体你不是不知道,要是她知道咱俩散了,会被活活气死的。”
方超叹了一口气,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办。”
方超随着徐春妮走进女工宿舍,叫了一声“阿姨!”,就在徐母对面坐了下来。
徐母问:“这孩子,管我叫什么?”
方超看了一眼徐春妮的舍友,满脸通红地叫了一声:“妈。”
徐母嗔怪道:“你这孩子,都快一年没去我家了,是不是和妮闹别扭了?”
方超笑道:“没有,只是春妮才工作,不想过多地谈儿女私情,所以……”
徐春妮害怕方超说漏嘴,连忙插话说:“方超想要考大学,所以我们约定,等他把大学考上了,我们再结婚。”
徐母脸一阴,说:“方超,你这话是啥意思?是不是想借考大学不要我家妮?”
方超为难地说:“不是这意思,我们只是说等一等,没说不结婚。”
徐母已经看出了女儿的婚恋危机。她临走时警告女儿,和方超搞好关系,她还会再来的。
徐春妮为难了,母亲这样骚扰她,她和方超的假恋事件早晚要露馅。她有些愁眉不展。
心情不好,老天也作祟。母亲走后的第二天下起大雪来,一下就是好几天。厂医院的作息时间随车间,一天三班倒,徐春妮的班次倒到大雪天的时候,正好上夜班。路南家属院距离厂医院五里地,虽然路不远,可是一路无灯。徐春妮凌晨骑自行车去上班,看到路上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儿是冰,哪儿是雪,走到半道上,车轱辘一打滑,连人带车摔到地上。等她忍着伤痛走进住院部的时候,左脚已经肿成了大萝卜。
这下麻烦出来了。徐春妮被方超用摩托车送了回来。当着姜永新的面,方超将徐春妮抱到了屋里,放到了热炕上。
方超看了一眼姜永新,什么话也没有说,骑上摩托走了,走得徐春妮哭出声来。
面对徐春妮的哭声,姜永新的心凉了。他明白自己是—个废人,没有能力保护未婚妻,未婚妻在用无言的哭声埋怨他。顺着这种埋怨,姜永新看到了他和徐春妮脆弱感情的危机。
的确,徐春妮就是在心里埋怨姜永新。她的内心很矛盾,秋天那个雨夜为什么会心软?否则,她还会面对这个残废?还会为了应付母亲的骚扰绞尽脑汁吗?
徐春妮在家养了一个礼拜的伤。她默默地接受姜永新的悉心照顾。她的话很少,少得姜永新说三句话,她不得不回答一句。
姜永新的内心很压抑,拖着一双残腿走到了厂区外的农田,冲着荒凉的原野发泄般地呐喊:“霞姐,她不爱我,可她又不离开我,你说我该咋办?咋办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