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代目报告钱贵:“姑娘,向日来的梅相公,同了一位钟相公来访。”钱贵看不上梅根,故不想见,懒洋洋道:“我心中不爽,回他们说得罪了,改日吧。”
代目道:“姑娘不可错过。我跟姑娘多年,也曾见过几个俊俏郎君,但都不能跟钟相公比,真是天上谪仙,人间稀有。虽穷酸打扮,但那一种风流,只怕巧手丹青也画不出来。”
钱贵早闻有个小秀才叫钟情,虽家里贫穷,然闭门苦读,心想莫非就是此人?她便轻拢云鬓,淡点朱唇,在代目搀扶下,慢移莲步,款摆湘裙,袅袅娜娜走了出来。钟情看那钱贵,果是国色天香,眉弯新月,淡扫两道春山;牙排嫩玉,双目似睡,口中香气氤氲;十指尖尖,犹如玉笋,双弯弓弓,赛过金莲。
梅根先开口:“今有敝友钟兄,久慕姑娘芳名,特与我同来拜访。喜钱娘今日得暇,实乃三生有幸。”钱贵说:“残妾蒲柳陋质,怎敢当相公过誉?闻得钟相公神仙中人,今得屈临贱池,乃妾之万幸也。”正说间代目奉上茶来,钱贵吩咐:“快备酒饭。”
席间,梅根说:“我这敝友钟兄,表字丽生,是金陵城内才貌兼全的才子,真可谓倚马千里,才华绝世。今日初会钱娘,定有新诗相赠呢!”钟情忙说:“小弟不过背地吟哦,邯郸学步。久闻钱娘精通翰墨,小弟岂敢班门弄斧。”钱贵一听,果是自己闻名未会之人!不由喜动颜色,笑着说:“相公言重,妾陋质寡文,怎敢同相公珠玉相比?今得相遇,多蒙不弃,请赐美文,胜交百朋也。”“不敢,不敢。”见钟情客气,梅根道:“来此之前,钟兄正在家里豪吟,我现就念与钱娘听听。”梅根言罢从钟情处拿过扇子,念了。
钱贵听了,极口称赞:“得闻如此佳作,乃妾之万幸也。”钟情谦道:“俚言粗鄙,有污尊听。听梅兄说,钱娘著作颇丰,祈假一观。”“拙作真要污目了,幸遇高明,万望赐教。”代目便将她历来所作诗词捧出,递与钟情。钟情读了,赞不绝口:“钱娘佳作,真掷地金声也!”
觥筹交错,宾主甚欢。钱贵又让代目取过琵琶,弹唱一首《红拂记》:“我看你丰姿洒落,仪容俊俏,自合双飞双宿。姻缘份定,千里非遥。好逑君子,择配佳人,一见相倾倒``````”她玉指轻挑,檀唇慢吐,真有绕梁裂石之音,令人心旷神怡。看看日暮酒阑,梅根说:“有劳钱娘妙音。钟兄定然诗心盎然,可作将起来,以助雅兴。”
钱娘忙唤代目取出笔墨纸砚,道:“妾因目瞽,不善涂鸦,凡有拙句,都是小婢代写。此笔砚是妾特意制下,藏之数年,今日得遇钟相公,可谓笔墨之幸。”
钟情感怀道:“多谢钱娘真情,敢不从命?”于是提起笔来,蘸浓了墨,不假思索,一挥而就。
雪儿饶绰约,惆怅隐秋波。软腰欠嫩柳,柔体怯轻罗。
玉指挑新调,朱唇吐艳歌。情到传心处,明眸愧尔多。
钟情一口气写了五首。梅根接过来朗诵一遍,称赞道:“兄之佳作,精工敏捷,非钱娘吟唱不成。你俩真是绝色高才,可谓天生一对。”大家饮毕,钱贵叫代目取出一方绸帕,要过钟情的扇子,包裹好了,收入盒内。梅根见了大喜,推推钟情:“恭喜钟兄,钱娘把扇子作为信物收藏,今夜定会留你过夜。”
果然钱贵开言:“钟相公,妾乃娼门下贱,怎敢污了玉体?但得侍一宵衾枕,虽于九泉亦无遗恨。”钟情喜出望外:“多蒙钱娘错爱,能得亲芳体小生之福也。”
梅根告辞,钱贵和钟情送他出门。随后钱贵携钟情之手进房。房内焚兰?麝,幽雅非常;绣帐锦衾,富丽之极。钟情是一寒儒,平日蓬门荜户,睡的是?帐布衾,如今到了温柔乡中,如登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