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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给你辩护,兄弟(13)

2012-05-25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山林里,阿贱渴了喝山泉水,饿了吃野果子。夜间他不敢睡,害怕成了老虎的食品。他在岩洞里烧起干树枝,半睡半醒地迷糊一会儿。他跑得匆忙,鞋子留在了床下,光着脚慌乱中被荆棘树权伤得血糊糊的,没有两天就开始发炎,肿得像包子,挨地就钻心地痛。跑远方去,身上分文没有。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他想再看一眼儿子,摸一摸那胖乎乎的脸蛋,等岳父治疗好了,说声对不起,不是故意的,他只想杀死蔡叶。

五天后,他下山投案自首。

记到这里,我忍不住丢下笔,兴奋起来。他杀了人,似乎给我出了一口恶气。我甚至想高呼,杀得好。可是作为律师,我却说,想杀死他和只想伤害他,罪名是不同的。前者是故意杀人。后者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显然后者保命的希望大得多。

阿贱却立即激动起来,犟着的脖颈青筋蹦跳,眼睛充血发红,一口咬定,说,我就是要杀死蔡叶。否则,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肯定杀了蔡叶?

当然,从喉咙一刀刺了个对穿对过。

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

什么意思?

瓦窑坳太偏僻,离县城又远,离鄂西利川交通也不便,没有及时抢救的条件,你岳父失血过多死了。蔡叶被一刀贯通颈部,声带废了,捡了一条命。不过,从此只能使用哑语了。颈子上的疤痕像枚商标,大家都认得,吃软饭。

怎么会这样?我只是无意间刀在岳父身上划了一下。苍天啊,你对我太不公了。他失声痛哭,泪流满面。许久,他终于平静下来。我给他一支烟,然后点燃打火机。他接过烟,低头点火的时候几乎点不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接着,他又要了一支烟。末了,他使劲掐灭烟头,无奈地说,算他狗日的运气好。整个人像抽了筋一样,软耷耷的,没有阳气。

我沉默着。

虽然我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该杀人,但是心里忍不住对他翘起了大拇指。他终于成了一个男人,哪怕可能面临被枪毙,也没有畏惧。此刻我才明白了老金木匠说的长在骨子里的自尊。人在某个时候某种情况下会失去自尊,但是人不会永远没有自尊。人要富裕,社会要繁荣,但是人更要自尊社会更离不开道德。否则,只能够是悲剧。

阿贱最后的愿望是想见儿子一面,他说,如果有可能,如果黄花愿意,也想见一面,跟她说句对不起。

我摇了摇头,说,尽量满足吧。凭我一张老脸,安排他们见个面,是能够办到的,可我不愿意,就如现实生活中,许许多多的事不管不顾地存在在那儿一样,没有理由。

阿贱,你活到这个份儿上,好脚好手的,生活逼迫就算是理由,但我感觉更重要的恐怕是你内心和周围缺失了一种东西。

我好脚好手的缺什么?他疑惑地看着我。

礼义廉耻,我说。

他吃惊地说,没有啊。

我不理睬他的惊异,说,法可以对你杀人的行为作出准确的评价,给人设置一个警戒线,但是如果没有防微杜渐的道德或者道德沦丧了,那么即使你这次侥幸活命,下一次我又拿什么给你辩护呢?

我,还有机会活命?他听不懂我的话,无意识地站立起来,但是特制的椅子限制了他的动作,因此也就只剩下个站立的意思罢了。他急急地说,只要能够活下来,狗日的才有下次!

想不到阿贱对于活命充满了如此强烈的期盼。当初叫我让法官枪毙他,不过是怕死的伪装。当然如果命丢了,听懂我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我说,假如你死了,你怨谁呢?

怨谁?他似乎没听过这个词,念叨了几次,失望中像是衔着一枚杨梅。

不怨金木匠,不怨黄花,也不怨这个社会,都怨阿贱你自己。怨你一念之差,怨你软弱……唉,晚了,谁都得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有时甚至得用命付账。

律师,求你件事。阿贱凄楚地说。

你说,只要不是法律禁止的,我尽量办。

叫丑牛,不要记恨妈妈。

二十年刑事辩护生涯中,我第一次希望法官判被我辩护的人死刑,因为他活得太耻辱!

法庭上。

阿贱没有见到儿子丑牛,却见到了黄花。不是我的安排,是法律给的机会,原告和被告的对垒。

蔡叶和黄花提出了刑事附带民事赔偿,当了原告,阿贱是被告。一死一残废,杂七杂八的各项费用他们索赔二十一万出头。

我说,阿贱除了喘着的一口气什么都没有了。你们是催命,迫使法院判处他死刑而已。可是,难道你们就没有过错?

蔡叶的破嗓子说不出话,激动得张牙舞爪。黄花把手一挥,说,住嘴,你个废物。蔡叶乖乖地垂下了头。接着她转头指着阿贱,说,此人手段残忍,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她连阿贱的名字也不愿意提了,可见仇之深恨之切。一日夫妻百日恩,十余年夫妻啊,怎么会这样?唉!

不过,现在是蔡叶怕黄花,而不是黄花怕蔡叶了。估计阿贱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他凄惨地咧了咧嘴,似乎得到了一些安慰。这倒让我记起了黄花砍杀蔡叶的事了。

黄花父亲的葬礼过后,蔡叶又要她出门挣钱,还以手中的照片录像威胁,她正在厨房切菜,顺手就砍了他背上一刀。再温顺的牛,穿着鼻眼儿,偶尔也会用角抵人。家破了,金家老少死了两代,黄花的父亲也死了,整个事情特别是有关男女间的那点事儿,早就被添油加醋地传开了,脸早就当了,她除了伤心,偶尔也许有一丝后悔,已经没有任何顾忌,时常无端地大喊大叫。蔡叶也就失去了控制她的筹码。长期吃软饭,如今又残废了,他更想抓住黄花这根救命稻草,乖乖地交出了那些羞人的照片录像和记账本,巴望着用感情和妥协换取幸福生活的继续。这人生真如战场,敌我力量的强弱,随时都可能变化,谁知道呢,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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