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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情咒(5)

2017-08-17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这场面一直没有出现。宋瑾如总是抱着打好的行军包睡着了。

“他被看管的地方离我只有六里路。我每天晚上都听到他的磨牙声,是他在咬牙忍痛。”

五个月之后。天气变热了都。几只麻雀东一啄西一跳的,在院子里消磨觅食之外的时光,忽一下同时振翅,惊慌四起。一个人影被慌张的麻雀拉入院中。正在晾一床牡丹花被单的宋瑾如掀开湿润的纺织品,一眼望见她的丈夫正提着铺盖卷和一网兜杂物站在那里。从来不知道他的头发、胡子可以长得这么茂盛,从那茂盛之处露出一双血丝满满的眼睛。宋瑾如没有动,只是死死揪住湿被单,揪,从那手心最深处淌出水来。

他回来了。他的历史问题终于得到了公正的裁判。不过有些影响是无形的,他和其他一些受过审查的干部一样,都不能留在部队,必须转业到地方工作了。对于先前预期的磨难来说,这个结果完全就是幸福的奖赏。

入夜时分,他们拥抱着,像第一次相遇那样互相凝视,像刚刚领到结婚证一样充满惊喜。连长抚开妻子耳畔的发丝,抚着她嘴角的微笑

“他们让你揭发我了?”

“是呵。”

“还劝你和我离婚?”

“是呵。你都知道?”

他笑:“猜的。哪一次不是这样?”

笑着,他又把妻子揽入怀中,紧紧地拥抱:“你这不听话的革命小将……”

屋里没开灯,窗前映着一片透明的月色,像广阔的沙漠上汪着一池水。他们朝着那一片亮细细看了半天,又相视而笑。宋瑾如伸手,调皮地试试连长的胡茬是否扎手,连长问:

“我是不是老了一大截?”

她赌气说:“是,老了十岁!都老头子了!”

“但是你,”连长意味深长地说,“一点都没变,永远都是个小姑娘。”

话在这里落下,像一床薄纱帷帐,柔情、暧昧中带着缥缈。半明半暗中,涌动着鱼一般的精灵,欲言又止。他们的眼前同时浮现出了一样东西,却是摸不着看不清的,作为一道谜面存在着。

——那个结婚礼物。

“谁会相信那是真的?”

宋瑾如忽然猫一样敏感起来,探测到身边人的满心复杂。她将脸对准黑暗中的丈夫,用力拍了他一掌: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那个封建迷信的东西吧?”

马蹄山剿匪那年,许连长还只是许班长。山上寨子里的乌合之众,仗着居高临下的地势和一股子不要命的匪气,硬是跟解放军扛了六天六夜,最后弹药耗尽,人手死伤大半,寨门才让解放军给冲开了。

拿下了土匪窩里从上到下一众老小,部队不敢贸然将这么多俘虏沿着地形复杂的山路押解回去,只有等后援到了再说。俘虏们就地关押,分给许班长的任务竟然是看守“顶天楼”里的压寨夫人。土匪头子已经年近古稀,这夫人却只有十七八岁,身着讲究的金线描边翠色丝绸旗袍,油黑的头发绾成高高的、充满威仪的髻,下面淌了一滴细嫩、饱满的露珠脸,黑莹莹的杏眼缀着,醉了似的波光流转,朝谁瞟上一眼谁都会魂飞魄散十里地。岂止是美人,简直绝色。

她多数时候是不搭理人的,眼皮都懒得抬起来,仿佛其他人都只是苍蝇蚊子。这种作派让许班长特别看不惯,他加倍地把面孔板得生硬,端起枪叫她“老实点”。其实年轻的夫人也没有不老实,她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发下来的两个馒头一碟干菜就那么搁着。被看管一个半时辰后她终于把脸转向许班长。

“渴。”

只吐了一个字,转瞬即逝,简直不像是用嘴发出的声音。

许班长哼了一声,摘下随身挎的军用水壶,旋开盖子,用袖子抹了抹壶口,算是简单消毒,之后将这开了盖的斑驳旧水壶递过去。她怔怔地盯着它,仿佛用眼神询问着“这是什么东西”,盯了半天也下不了决心接手。最后她在屋里四下搜寻,找到一只盛香粉的小碟子,倒掉香粉,拈着手帕仔细擦了,再拿着它靠近水壶,将水壶微微倾斜,倒出一小盏水,举到朱红的唇前来饮了。兴许是渴坏了,她重复了四五次,次次都饮尽了。这一套繁琐的工夫,将许班长的眼看晕了。

水喝了,夫人整个人才活过来一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但眼神依旧是落寞的。忽然她抬头望了望许班长,问:你们会把他如何?

许班长怔了片刻,意识到她所问的“他”正是土匪头子。许班长生硬地回答:“还能怎样?押回去,接受人民政府的审判呗!”她听了,转回头,寂寂地说:“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话出乎许班长意料,他严肃地说:“我说,你怎么还不觉醒?你这么年轻,嫁给一个凶残的糟老头子,难道是自己愿意的?他是害人精,你要站在他的对立面,不要被剥削阶级的腐朽生活收买了!现在人民军队解救了你,你终于跳出火坑了,就得立场坚定和他划清界线,配合我们的工作,揭发他对你的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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