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玲儿子三岁时，她把儿子送进了幼儿园，自己在家门口开了个商店。本来正南是不同意小玲开店的。他说小玲带了几年孩子，该好好休息一下。可小玲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有了儿子，家里开销就大了，光指着正南的两个工资过日子，就有点紧巴。虽然正南说，他可以下了班，帮别人修收音机、电视机和装修房子的人家铺电线赚钱。但小玲不肯，她不能自己闲着，而叫老公一天到晚累死累活，没个闲着的时候，她要老公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而且老公成天忙着，她一个人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况且开店也不是什么累活，还能跟别人说说话，聊聊天，也是调剂生活。正南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加上小玲坚持己见，也就同意了。正南在院子前面用砖砌了一间六七平米大的房子，给小玲做店面。
小玲自从开店以后，每天做做家务，养养花，看看店，聊聊天，生活得像一只汁液饱满的水果，充实而又甜蜜。
转眼施豪六岁了。
九月的头一天。这天一大早老天爷就像生了气似的阴着脸，憋着气，把个空气憋的是又闷又湿，弄得人连喘个气都喘不顺畅。尽管天气不好，但一点也没影响小玲的心情：今天施豪就要上学前班了，虽然不是正儿八经地上学，但毕竟意味着儿子踏上了求学之路，是一件值得高兴也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她起了个大早，精心地做了一顿营养、美味的早饭：肉丝葱花面，外加三只煎得金黄的荷包蛋。一吃过早饭，施豪就迫不及待地要小玲给他背上新书包。正南见儿子精神抖擞的样子，忍不住弯下腰，使劲地亲了一下儿子。正南直起身子，正好跟小玲的目光碰上了，他笑眯眯地就往小玲身上凑。小玲知道，他也想亲她，但当着儿子的面她不好意思，就用眼神制止他。儿子像是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心事。他说，爸爸也亲妈妈一下。正南就势在小玲脸上亲了一下。小玲嘴上说着讨厌，心里却是无比的受用。说来也怪，她和丈夫结婚这么些年了，丈夫每个亲昵的动作，还是能让她心旌摇荡，跟新婚时的感觉一样。正南又拉着儿子的手给儿子说了一些读书如何重要的话，然后拍拍儿子的头说，好好念书，才出门。可过了一下，他又回来了，对小玲说，我看天气不大好，可能要下雨。说着进屋拿了一把伞，又嘱咐小玲等一下带儿子去报到的时候也把伞带上。他走到院子里，想想又停了下来，回过头，像是有什么话要嘱咐的样子，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等走到院门口，他又停住了，回身笑着说了句：我走啦！
下午，果然下起了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天气不好，店里没客人，小玲就早早关了店门，闲着没事，就和儿子一起包他发的新书。小玲小时候，每次开学发了新书，她父亲就和她一起，把发来的新书用白纸包起来，然后父亲再用他的柳楷端端正正地写上书的名字。小玲本来做这个活，是驾轻就熟的，可今天不知怎么的，手就是不听使唤，只觉得心慌慌的，纸不是剪大了，就是裁小了，把一本本新书包得歪七扭八的，难看死了。施豪就不满意，哭着把包好的书一本本地拆了，说是要等爸爸回来包。小玲就把他抱在怀里给他讲故事哄他开心。小玲小时候听父亲讲过很多故事，她常把这些故事讲给儿子听。她讲的故事，施豪都听过无数遍了，但他还是喜欢听。果然施豪一听说给他讲故事就高兴了，抹了抹眼泪，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她怀里。本来小玲讲故事最在行，因为这些故事也是她听过很多遍的。可今天她讲起来，不是错了这里就落了那里。施豪开始还给她纠正过来或给她补上，后来就恼火了，从她怀里挣下了地，指着她气愤地叫：妈妈是坏蛋！小玲给他叫得又好气又好笑不晓得怎样应对。这时店门砰砰地响了，小玲就正好下了台阶。她说，有人来买东西了，妈妈去开门。小玲嘴上这么说着，可心里却感觉着有什么事发生，一路走着，心就突突地乱跳，像是去给打劫的土匪开门。她打开门，见门口站着一身湿淋淋的正南单位的同事小王。小王哭着告诉她，施师傅抢修线路时，不小心被电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