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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袈裟之谜(2)

2011-04-01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一重喝道:“放开!”但净无反而抱得更紧了。这时,一重似悟到了什么,用手肘抬起净无的下巴,冷冷地问:“怎么?是要和我一同去西方极乐世界?”

“不、不是,是……”净无不敢正视一重犀利的目光,结结巴巴的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还是舍不得这件金袈裟?”一重从牙缝里迸出最后几个字,一声断喝,“下去!”随着吼声,一重张开青筋暴绽的五指,向净无的脸上劈去。净无没有提防,脸面上重重挨了一下,惨叫一声,滚下了石阶。待他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时,一重方丈已经在一片惊呼声中跳进了烈火中……

“扒出来!快把他扒出来!”王大元狂跳起来。然而,等造反派们用钉耙七手八脚地把一重从火中扒出来的时候,一重方丈的身躯已成了一段乌黑的枯炭,而身上的袈裟也化为了灰烬。

色狼师兄动怒

再说海量被人暗算,击昏在地。待他醒来,一切已是不可挽救了。他望着惨死的师父和被糟蹋得墙倒壁塌、破碎不堪的古寺,心如刀绞。他流着泪,和几位僧友一起,一边劝慰着痛不欲生的茶姑,一边草草地把师父埋葬在寺后的小松林内。

大部分造反队员和红卫兵都下山了。寺内只留下少数几个红卫兵,留作进驻寺院的工作队。

当天傍晚,净无在一重的新坟边找到海量和茶姑,告诉海量,说由于他向王大元求了情,王大元已同意让海量留在寺内,做些石塔周围的清洁工作。海量一听,正中下怀,连忙拱手谢过师兄净无。当晚净无护送茶姑下山,海量仍回到他的石塔住下不提。

茶姑今年27岁,长得清秀、挺拔,像个典型的江南农家姑娘。虽说她自幼寄养在山下农家,但却是灵宝寺的常客,对父亲和金袈裟的事她十分清楚,也很明白其中的重要性。那天上午,她看见造反派和红卫兵荷锄掮棍杀上山去,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果然,下午l时左右,净无偷偷地下山来向她报了一重师父惨死的噩耗。她一路踉跄来到山上,抱着父亲的遗体痛不欲生,几次想撞在墙上一死了之,都被海量他们死死地拉住了。海量深知茶姑的心情,见眼前没人,就把师父一重生前的嘱托向茶姑和盘托出,茶姑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再说海量自留在石塔之后,只说头伤未愈,不能动弹,一刻也不离开他的石塔。每日三餐饭菜均由茶姑亲自送上山来,净无也仗着自己是工作队副队长的身份,不让闲人随便闯入石塔滋事,对外只说石塔中的小和尚是个被管制的坏分子。所以,海量和茶姑的来往竟也没人干涉,这日子一天天倒也过得安逸太平。

一晃眼已是4个年头过去了,如今已进入了70年代。这一日中午,海量正在塔中练打“螳螂拳”第二套路,忽然见茶姑哭哭啼啼走进塔来,海量忙问:“茶姑姐,出了什么事?”

“短命杀千刀的,不要面孔……”

“又是何福这条色狼?”

茶姑抽泣着点点头。

说到这何福,他原是山下农场中的炊事员,30多岁年纪,长得獐头鼠目。文革一开始,他仗着他姐夫王大元的牌子,摇身一变,成了寺院工作队的队长。这家伙生就一对色眼,轻浮下流,所以,人们见了他都十分厌恶。这几年他独守山上,本是闷得慌,见茶姑这样一个苗条姑娘时常进出寺院,顿时起了歹念,时常拦路加以调戏。

“这畜生!”海量年少气盛,血气方刚,顺手从门后操起一根白蜡棍,就向门外冲去。

“站住!”茶姑突然止住啼哭,喝住海量,“海量弟,难道你忘了你肩上的担子了吗?”

“不教训教训这畜生,难出这心头之气。”海量把手中棍子狠狠向地上顿了顿。

“海量弟,你可千万不能因小失大呀!再说,何福他没敢把我怎样。”

海量把棍子扔回墙角,愤愤然说:“下回再这样,决不轻饶了他。”

正在这时,净无匆匆走了进来,一问事情原委,也十分冒火:“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再这样下去,我要请示革委会,把他调下山去!”正说着,塔外奔来一个工作队员,大声叫着:“净无队长!”净无忙迎出去问什么事。只听那人说道:“山下园林革委会打来电话通知,下午召开全体园林负责人紧急会议,让你快去参加。”

紧急会议!什么会议这么紧急?一片疑云掠过三人的睑上。

傍晚时分,净无回到山上。他马上来到石塔,向海量透露了这个紧急会议的全部内容。原来,山下园林革委会接到中央文革小组的直接通知:明年三月中旬,将有一个E国佛教代表团专程前来我国访问,并指名要来灵宝寺,参拜他们净宗佛门的老祖宗金袈裟。

“金袈裟!”海量不由脱口喊了出来。

“对!”净无两眼望定海量,试探着说,“海量你看,这件金袈裟连中央文革小组也这么重视,要是能保存到今天,你我至少能官升三级,说不定还能捞个省革委会候补委员当当呢。”

海量淡淡地笑了笑,说:“何止是升官,就凭这件金袈裟发财,也能吃喝它个几辈子呢!可惜它已与我师父一起化……”

“别说了好不好!”茶姑一听提到她父亲,眼圈又红了起来。

外国代表团参观灵宝寺!这可是一个破天荒的特大号新闻!到明年三月,屈指一算,至多还有半年时间,可眼下灵宝寺这副烂摊子,可怎么向外国友人交代昵?这一下,顿时慌了这批靠造反起家的主任、副主任们的手脚。于是,他们报请顶头上司,得到上面直接拨款,立刻请来泥塑、木工匠人,大兴土木,大力整修灵宝寺。

师妹短兵相接

在一片雀噪鸦嘈声中,修复灵宝寺的工程开始了!净无临时担任了修复工程的总指挥,可称得上是个大忙人,跳进跳出,忙得不可开交。园林革委会不知从哪里搞来几尊破烂不堪的佛像,在大殿中高高搭起脚手架,又不知从哪里觅来了几个泥塑师。其中有一个40来岁的名叫刘太生的泥塑师,据说他的手艺最强了。

那刘太生为修复祖国文物,可真是一片赤诚。他整日爬在脚手架上工作,把泥巴弄得满身都是,但仍是笑嘻嘻的。为配合刘太生工作,净无又把那个寺院清洁工、老右派,别名老章头的章丰安排在泥塑师刘太生身边,做些下手活。好在那老章头有些小聪明,拌拌泥巴什么的,倒也派得上用场。就这样,刘太生与老章头分为一个小组,专门修复大殿左右的四大金刚。

说来也有趣,刘太生与老章头两人在工作上配合默契,但他俩的脾气性格却格格不入。

刘太生像个弥陀佛,一天到晚笑眯眯的,与人说话未曾开口,总是先要笑上那么几声。而老章头却不是这样,他整天板着脸,干活的时候也是一声不吭,像别人欠他多少钱似的。大概是这顶戴了十多年的右派分子的帽子,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缘故吧。

那天,净无把老章头领到脚手架上,把他介绍给刘太生,刘太生倒一点也不顾忌,和往常一样,笑嘻嘻地主动打招呼,还主动握了握老章头的手。那老章头可好,不但连屁也没放一个,反倒两眼定定地把刘太生打量了半天。听说老章头削职遣送回乡之前,还是×市的一个公安局长呢,可连起码的礼节也不懂。好在刘太生为人开朗爽直,也不计较这些。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修复寺院的工作己进行一月有余了。

这一天,茶姑如同往常一样进寺给海量送饭。沿湖山区的天气真是捉摸不透。茶姑出门时天还是好好的,才走到半山腰,天公就不作美了,转眼间就是一阵倾盆大雨。茶姑连忙奔到半山腰那块突出的鹰嘴岩下的观音洞躲雨。这时,突然从岩洞里窜出一个人,拦腰抱住了茶姑。茶姑大吃一惊,定神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色鬼何福。此刻何福是兽性大发,喘着粗气,拦腰就把茶姑按倒在供桌上,疯了似的撕扯起她的衣服来。茶姑万分恐惧,又急又恨,竭尽全力挣扎呼救,无奈都被呼啸的风雨声掩盖了回去。就在茶姑绝望的时候,忽然平地里一声炸吼,从雨中冲进一个人来。何福定睛一看,竟是净无。无奈,他只得恨恨地丢开茶姑,挽袖迫向净无。净无见状就地一蹲,一个扫堂腿,何福没防备这一着,着实吃了一脚,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净无眼疾手快,一个腾跃跳到何福身后,趁他还未立稳,狠狠一掌击在他的后脖颈上,把他打出了观音洞。

“茶姑妹,你受惊了!”净无转身把茶姑扶起,茶姑如遇救星,喊了声“净无哥”,便泣不成声了。

不一会儿,雨过天晴,净无和茶姑来到寺院内石塔上。海量听茶姑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更是怒不可遏,像头暴怒的狮子,非要下山找何福决一死战。后经茶姑和净无一再劝阻,这才余怒未息地坐了下来。

当下,师兄弟三人约定,为避免何福的报复,决定从明天起,海量的一日三餐改由净无承担,茶姑尽量少来山上。商议停当,天色已是不早,茶姑告辞海量,由净无送下山去。

谁知净无陪着茶姑离开石塔,刚走到大殿门口,何福就领着五六个精壮汉子迎面闯进大殿,凶神恶煞般拦住两人的去路。

打头的何福恶狠狠地指着净无骂道:“好一个包庇牛鬼蛇神的反革命分子!同志们,上啊,给我捆起来!”

净无没想到何福会杀回马枪,不由一怔,就这当儿,五六个精壮汉子一拥而上,把净无按在地上。茶姑见状大吃一惊,转身欲奔回石塔报讯,却被何福一把扭住,搡在大柱上动弹不得。突然,只听半空中一声“慢着”,脚手架上跳下了那个泥塑师刘太生。他笑嘻嘻地走到何福面前,平静地说:“把人放开。”

“他妈的!你算什么玩意儿?滚开!”何福横了刘太生一眼,显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说了,把人放开!”刘太生声音不大,却很有力量。何福他们不由自主地停下手,望着这位泥塑师。

“怎么,你也想跟老子试试吗?”何福逼上一步,把拳头朝刘太生晃了晃。

“哼,只怕你经不起我这一拳!”刘太生一反往常那和事佬的样子,脸色铁青地说,“告诉你,何福,别以为你仗着你姐夫是主任,就可以横行霸道,蛮不讲理乱来一气!”

“好嘛!你竟敢攻击新生的革命委员会!同志们,上!也给我一起捆了!”

刘太生“当”一声把手中的泥刀扔出老远,冲着何辐伸出两只涂满泥巴的胳膊:“捆吧,老子不干了,和你一起去见王主任!”

何福没料到刘太生会来这么一手,不由愣了:要真把这泥塑师给捆了,耽搁了修复工程,可不是儿戏呀!

一时,众人僵持在那里。就在这时,只见王大元和几个革委会成员走进了大殿。王大元一见这情形,脸色陡变,不由分说,上前给了何福一巴掌,骂道:“搞什么名堂?敌友不分,搞起自己同志来了!还不快把人放开!”

何福见姐夫发火,自不敢胡作非为,忙把手一挥,众人作了鸟兽散,一场风波这才平息下来。没几天,何福就被调离灵宝寺,回到了山下。

茶姑自经历了这场惊吓之后,对师兄净无更增加了好感。自父亲一重舍身死后,她心中一直闷闷不乐,这几年更是在痛苦和烦恼中过来的。眼下已是31岁的人了,还未有心思婚配,山下农家养父母多次劝导茶姑,无奈茶姑只是百般推诿。其实,茶姑心中已有了意中人,一个是比她小5岁的师弟海量,一个就是师兄净无。通过今天这场风波,使她越发感到,自己确实需要一个男人来作为自己的依靠了。想到这里,茶姑不由悄悄瞥了净无一眼。谁知偏巧净无也在偷窥她,四目相视,茶姑只感到脸上一阵发烧,忙收回目光,转身便走。心慌意乱中,一不小心踩到路旁一块青苔上,脚下一滑,人向后仰跌下去。

见茶姑一个趔趄就要倒下,净无眼疾手快,从后边一把抱住茶姑。茶姑猛被一双男子健壮的大手抱住,不由芳心一动,就势倒在了净无的怀抱里……

自寺院修复以来已三月有余了。这段时间,海量总感到在他身边将要发生什么不幸的事。4年前,师父一重临终前那个夜晚,把金袈裟交给了海量,千叮万嘱,要海量舍命保护好这件金袈裟。他们相信,总有一天,金袈裟会重新放射出它那夺目的光彩的。而师父为了保存金袈裟,巧使调虎离山计,穿了一件假的金袈裟跳入烈火中活活烧死,献出了生命。4年多来,师父这悲壮动人的义举,使海量多少个夜晚难以安眠,也更坚定了他保护金袈裟的决心。那天,师姐茶姑见父亲惨死,悲痛欲绝,海量遵照师嘱,把金袈裟的秘密向茶姑交了底,两人咬牙发誓:一定要恪守师父和父亲的嘱托,舍命保住金袈裟,不让它落到坏人手里,不向任何人透露这个秘密,就是师兄净无也不例外。

这日下午,茶姑来到石塔。为查看金袈裟有否损坏,两人悄悄把塔门堵上,来到二层寝室。海量搬开卧铺,掀开一块大石板,捧出一只深口瓦瓮,从里面取出那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紫绒布包裹,小心翼翼打开。他们细细查看了金袈裟的每一个折皱,见金袈裟安然无恙,两个人这才放下心来。忽然,茶姑猛向前一倾,把整个身子扑在金袈裟上,紧张地喊了声:“窗外有人!”

海量迅速扭头一看,只见塔窗前忽地闪过一个黑影,随即传来轻微的落地声。海量几步跨到塔下,冲出门外一看,塔四周连个人影也没有,只有远处那个老章头在使劲搅拌着泥浆。海量抬头望望丈把高的塔窗,见塔身上尽是些凸凹不平的砖角缝,心想:这翻塔的家伙定是个有功夫的人,这人到底是谁?金袈裟给他看见了吗?这人也是为金袈裟而来吗?想到这里海量不寒而栗,立刻快步回到塔上。

自茶姑和净无的恋爱关系确定之后,茶姑那颗受伤的心总算渐渐地痊愈了。净无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茶姑,两人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

农历12月15是茶姑的生日,净无买了许多礼物来到茶姑家表示祝贺。吃过晚饭,茶姑依偎着净无,送他一程,两人来到半山腰那个令人难忘的鹰嘴岩坐下。茶姑至今仍感激着净无在她最困难时候的帮助。

茶姑今晚多喝了几盅,月光下,更显得妩媚动人。她紧挨净无坐着,两人互相倾吐着爱慕之情,憧憬着未来的生活,就这样坐了好久。忽然,净无长长叹了口气。茶姑不解地问道:“净,你怎么啦?”“没什么。”“那你叹什么气呢?”

“唉,其实说了也没用呀!”净无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是这么回事……”原来,昨天晚上净无接到山下园林革委会王大元的通知:下星期开始修葺石塔,要把塔中的海量赶到山下农场去劳动了。

茶姑一听,急得站了起来:“这可不行!你跟王大元说说,海量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呢!”

净无望了望茶姑焦急的脸:“我也这么想的。但是只怕我这个小小的副队长人微言轻,人家不睬我。为此,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继续把海量师弟留在山上,但是石塔是无论如何要搬出来的了。就让海量搬到我的宿舍里去,和我一起住,这样既可避免去山下农场,又把石塔腾出来了……”

“不,净,你千万不要让他离开石塔。”茶姑一听更急了,双手抱住净无的胳膊使劲摇着,央求着。

“咦,这又为什么呀?”净无惊疑地望着茶姑,“我这样处理不是很好吗?”

“不,石塔里有……”茶姑自知失言,连忙闭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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