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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袈裟之谜

2011-04-01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摘要:护国宝师徒密议1966年夏天的一个深夜。位于S城外的天灵山上的灵宝寺已经进入梦乡,大雄宝殿、金刚殿、库房及僧舍沉浸在一片静谧与

国宝师徒密议

1966年夏天的一个深夜。

位于S城外的天灵山上的灵宝寺已经进入梦乡,大雄宝殿、金刚殿、库房及僧舍沉浸在一片静谧与黑暗之中。唯独那座七级浮屠天灵塔却像个警觉的监寺护僧,昂然挺立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突然,一条黑影轻捷地翻过高耸的寺院围墙,猫行鼠窜般地来到天灵塔下。

天灵塔是座石塔,18年前一场雷电引发大火,把天灵塔的木结构烧了个精光,只剩下这座完整的石芯。此刻,石塔第二层的石室中,闪动着一丝微弱的烛光。一老一少两个僧人围桌促膝而坐,正窃窃私语,两人的脸上露出了焦急和不安的神色。只听那个盘膝而坐的20来岁的小和尚焦急地问道:“师父,万一明天红卫兵和造反队真的杀上山来,一定要追查这件金袈裟,那时可怎么办呢?”

“海量,你说说看,该怎么办才好呢?”有着一缕齐胸的银白胡须,面色红润的寺院方丈一重反问道。

“依徒儿之见,干脆把它交给红卫兵,交给国家政府,以免……”

“傻话!”一重把茶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这件金袈裟代表着我们净宗佛门派1300多年的历史,闻名于海内外,是我们佛之瑰宝、国之荣威呀!你就能保证在这批毛头小伙子中没有坏人吗?”

“这……”海量一张圆脸涨得通红,两条浓眉间隆起了一个疙瘩,”师父,如若不交出金袈裟,,红卫兵造反派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茶姑告诉我,今天城内戒幢律寺的老方丈,就是为了那只商代铜鼎,给他们活活打死……”

“别说了!”一重悲痛地打断了海量的话,神情肃穆地望着眼前上下跳跃的烛火,“到时,我自有办法。”少顷,他望定海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只有一句话,就是舍命也要保下这件无价之宝,不让它落到坏人手里。你回答我,你能做到吗?”

海量猛地站起,眉宇间洋溢着一股浩然正气,“回师父,为护国宝,为存佛威,徒儿海量就是赴汤蹈火、身首两离,也万死不辞!”“徒儿言重了!”说着,一重从怀里摸出一包用紫绒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放到桌上,“为师笃信于你,一切交付给你了!”

海量接过紫绒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一件黄褐色的袈裟。这件袈裟粗看与普通袈裟没有两样,但细细一看却大有讲究:在袈裟86块缝联之处,均嵌有一条细如茧丝般的金光闪烁的金丝线,袖口与领口处均用薄如蝉翼的金箔圈联。这件袈裟自辗转传到灵宝寺后近千年的历史中,一直被佛门奉若神灵,供在神龛内高高搁起,不再动用。所以虽历经沧桑,仍无磨损之处。只有右肩叠领处有个细如米粒般的破洞,不知是那代佛家禅师不慎烫下的香洞。

此刻,一重用哆嗦的双手捧起金袈裟,哽咽着对海量说:“徒儿,这件金袈裟的前程与老僧毕生的夙愿就全部交托与你了!”说罢,一重潸然泪下,弓膝就跪。海量大吃一惊,叫声“师父”,忙上前将一重扶起。正在这时,忽听楼下塔梯上传来“吱呀”一声。

师徒俩闻声脸色陡变,同声喝问:“谁?”

“是我,净无。快启塔板。”

海量望望师父,见师父把金袈裟塞入被褥藏起,这才过去掀开塔板。

净无是个二十八九岁的精壮小子,五短身材,穿一身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草绿色军装,左臂上佩着一只大红的臂章,上面“园林革命造反队”七个黄字分外显眼。要不是他光头上依稀可辨的几个戒疤,还真看不出他曾是佛门子弟、出家人呢!

净无跳上楼,一屁股坐下来,端起桌上茶碗先咕咚咕咚猛喝了一气。

“净无师兄,你怎么不在山下造反队呆着,上山干什么来了?”海量奇怪地问。

净无放下茶碗,一抹嘴,喘着气说:“师父师弟,不好了呀!刚才我听到王大元和红卫兵小将头头商量,明天天一亮,他们就要上山查抄‘四旧’来了。”

“师父,他们果真来了!”海量焦急地望了望师父。

“慌什么!”一重瞪了海量一眼,冷静地说,“既来之,则安之嘛。”

净无见师父这样笃定泰然,站起身来说:“师父,这些烂泥菩萨砸了倒没什么可惜,只是那件佛宗之宝金袈裟,可千万不能毁了呀!”

一重淡淡笑了一下:“放心吧,我决不会让它落到坏人手中去的。”

净无这才舒了口气。师徒三人重又坐下闲扯了一会儿,见时间不早了,净无说恐出来久了,山下造反派要起疑,便匆匆告辞,起身走了。

眼看净无的身影消失在寺墙之外,一重离开塔窗,来到海量身边,望着这个“关山门”徒弟说道:“海量徒儿,事到如今,我也把心中的隐事全向你说了吧。那个常常进寺供奉香茶鲜花的茶姑,不是别人,就是我的亲生女儿!”说着,不由得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海量一听,惊讶道:“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原来,方丈一重是湖北枣阳县人,俗名叫张金发。一家三代都是佃户出身,替财主扛大活的长工。张金发40岁那年的一个夏天,心怀鬼胎的东家有意把他差使到离家几十里外的地方去干活。某天深夜,那东家趁张妻独自一人在家的时候,闯进张家,把张妻给强行奸污了。张妻含辱受屈,一气之下,扔下未满周岁的女儿,悬梁自尽了。张金发闻讯赶回家里,悲愤欲绝,一把火把东家的庄园烧了个千干净净。然后抱着襁褓中的女儿,一路颠沛离开家乡,来到江南,投在灵宝寺老方丈印真门下,落发出家当了和尚。按出家人的规矩,他只得把未满周岁的女儿寄养在山下茶农家里,并取名为茶姑。

张金发出家后,师父给他取了个法名一重。自此以后,他恪守佛门戒律,苦读经书,深得印真法师信任。印真法师归天之际,便破格把他从一个小小的监寺提拔为全寺方丈。

印真法师提拔一重之后,又把作为唯一继承净宗派佛门的象征性的佛权——金袈裟授予了他。然而,这件闻名海内外的金袈裟引起了国内外佛门和一些别有用心的投机者的垂涎和注目。多亏一重方丈精明善断,严加保护,才没使这件金袈裟失落他方。谁知一场动乱的火焰,却将要毫不留情地蔓及到这件金袈裟了,这叫一重方丈怎不痛心疾首、忧心忡忡呀!

海量是一重最喜爱的一名“关山门”徒弟,自打海量16岁从佛教学院毕业后,一重就把他列为着重培养的佛门继承者。然而,心怀叵测的海量的师兄净无也一直窥视着灵宝寺方丈这个宝座。但由于他为人狡诈,爱慕虚荣,所以,一重方丈一直对他怀有戒心。果然,这次史无前例的运动刚开始,投机取巧的净无就一马当先地投奔下山,报名参加了山下的园林造反队,戴上了造反派的袖章。虽说他一再向一重和海量表示,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但一重方丈对他仍不得不留一手!

这一夜,师徒俩谈了很多很多,不知不觉中东方已经发白佛教史上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浩劫就要开始了!

勇献身悲壮激越

烈火终于烧上了灵宝寺。造反派与红卫兵一起,挥舞着大棒、铁橇这类原始的武器,砸开了尺把厚的寺门,呼啸着冲了进来。素来视为清规戒律的佛堂、经楼、僧舍、大殿,此刻,任这些造反英雄勇猛冲杀驰骋。几百年的古佛被砸成了粉末,千年的文明顷刻间化为灰烬,弥陀佛、四大金刚在灰烬中倒塌下来,十八罗汉、观世音在棍棒交加下断臂折腿、痛苦呻吟。这一声声的轰鸣声、断裂声,沉重地叩击着一重的心弦。海量扶着师父,无力地倚塔站立,泪水和怒火交织在一起……

“英雄们”把一尊尊佛像扔到大雄宝殿前的空地上,浇上了汽油,点上了火。顿时,整个广场一片火海,熊熊的火焰把大殿的檐角都烤焦了。净无把袖管挽得高高的,一顶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黄军帽戴在了他的光头上。他围着火堆起劲地奔跑着,吼叫着,把一块块丢散的木疙瘩扔在火堆中,火堆里不时爆溅起耀眼的火星。

“一重呢?一重那老秃驴呢?”“不好,一重溜了,快把他抓起来!”忽然,从库房里嚎叫着奔出几个造反派,东张西望四处找寻起来。海量担忧地对一重说:“师父,还是躲一躲吧。”

“躲什么?我站得直,坐得稳,没做亏心事,没什么可怕的。”说着,一重撇开海量,大声道,“别找了,我在这里!”

“好哇,老秃驴在这里呢!”

“把他捆起来!”造反派蜂拥而上,正要动手。忽然,海量一个箭步挡在师父面前:“不许动手,有话好好说。”

“哪来的小秃驴?滚开!”为首一个魁梧的造反派不由分说,朝着海量的脸面就打过来。

海量轻轻把头一偏,那家伙扑了个空,不由恼羞成怒,向左右把手一挥:“上!给我打扁了他!”

六七个造反派和红卫兵一拥而上。但他们哪是海量的对手,早被海量东推西搡,滚到一边去了。急得一重连连大喊:“海量,你忘了我刚才的嘱咐了吗?”

这时,海量已准备豁出去了,他双眉竖立,双目圆睁,随手抢过一根大木棒,气昂昂地大喝一声:“这也欺人太甚了!”

那大个子见来硬的不行,眼珠一转,朝旁边几个红卫兵姑娘把嘴一撇。她们心领神会,尖声喊着“放下武器,缴枪不杀”,就向海量围来。海量自出家佛门后,再未近过女色,见一个个女将挺胸捋袖逼上前来,不由心慌意乱,脸涨得通红,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忙连连后退。这时,不知何处打来一棍,正打在海量的头顶上,海量只觉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王司令来了!”“王司令。”

只见从库房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叫王大元,是园林革命造反队队长,他自封为司令。

王大元狞笑着走到一重身边:“一重老方丈,你对我们这破旧立新的革命行动有什么看法吗?”

一重反唇相讥道:“好!好得很嘛!”

“那好!”王大元突然马脸一拉,把一只摊开的手掌直伸到一重的鼻子底下,“你就把那封建迷信的祖师爷交出来吧!”

“你说什么?”一重佯装不解。

“金袈裟!”王大元一字一顿地说。

“不知道!”一重也平静地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妈的!你不知道?那么……”王大元把脑袋转向一边的净无,“净无同志,你知道吗?”

“这……”净无躲躲闪闪地望着一重说,“师父,这寺院也毁了,佛像也砸了,你还留着那件1日袈裟有什么用?就交出来吧。”

“闭嘴。”一重狠狠横了净无一眼。净无自讨没趣,怏怏地躲到人群后去了。

“一重,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限你5分钟,不交出金袈裟,我就把你和这整个寺院一起烧个精光!”王大元咆哮起来。

听到这里,一重不由浑身一震,他心里明白,这批发昏的“造反英雄”是很可能这样干的。眼看这批百年佛像已经惨遭摧毁,这千年古寺可不能再毁于一旦呀!

“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我看你还是识相点吧!”王大元又加紧催逼。

“好,我交给你。”一重毅然决断道。

“这才像个革命的和尚嘛,哈哈!”王大元听说一重愿交出金袈裟,不禁喜出望外,哈哈大笑起来。

一重鄙夷地瞟了王大元一眼,冷笑一声,转身走出人群,一步一步颤巍巍地向大殿前高高的石阶上走去。烈火熊熊燃烧着,鼓起阵阵风儿,吹拂起一重身上的袈裟,像一只凌空展翅的苍鹰。

“你上哪儿去呀?快把金袈裟拿出来立功赎罪呀!”王大元和红卫兵造反派们在下面嘈杂起来。

一重走到石阶尽头,转过身,猛地扯开身上的衣服,露出了穿在里面的一件金黄色袈裟:“看见了吗?这就是我们净宗佛门的光荣,我们中华民族的瑰宝!”

“欢迎你回到革命路线上来!”王大元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他发狂似的拨开人群,向台阶上冲去。

“滚下去!”一重见他迫近,冷不防飞起一脚,朝王大元当胸踹去,王大元嚎叫着滚下石阶。

一重方丈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慨然道:“这是中华民族佛教界的骄傲和荣誉,就这样给你们,未免太便宜了吧!来吧,随我到西方极乐世界去取吧!”说完,一重转身就向熊熊的火堆跳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一重奋身跃向火堆的一刹那,从大殿的高墙上跳下一个人,直扑向一重,把一重拦腰抱住。

一重扭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净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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