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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冤家(11)

2014-05-13 来源:故事会 作者:王甜 查看评论

“他去哪里了?”

水芹只有摇头。她一无所知。

陈妈就冷笑了:“你不知道!这个儿子我养了十九年都老老实实,你才跟了他几天他就心野了!你不在背后挑拨,他哪会招呼都不打一个,偷了钱说走就走?”

水芹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陈爸铁青着脸指着她说:“你去给我把军娃儿找回来!现在就去!”

水芹说:“我能上哪儿找?”

“不管上哪儿找,”陈妈尖着嗓子高叫,“你这个会打算盘的烂货,没找到他,就别再进陈家的门!”

和爸一起打工的工友来传话,说水英爸还要加班干活,怕是要到大年二十八九才能回了,厂子里接了新订单,老板出了高价留工人。

这样一来,大家不得不重新讨论刷院墙的事,怕是等不到爸回来了,不然到过新年时还是湿答答的院墙,透着一大股涂料的霉味儿,可不让人难受!妈妈、水英商量着让水芬的老公来主持这项工作,妈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女婿说:可是没把你当客人!水芬的老公也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觉得被委任了一桩重要的任务,不知道应不应当谦虚一下。

外面热烈讨论的声音从门缝里挤进来,水芹又苦笑了。这家里,就是一道院墙也比她水芹重要,比她水芹光鲜!

水芬像是听到她心里的话,伸手去抚住水芹的手,缓缓地问:今后怎么办?还回陈家去?

水芹坚定地说:死也不去陈家了!他们嫌我名声不好,一直想打发我,借着陈志军跑了把我赶出来,这种人家能去吗?

“芹女子,”水芬有些犹豫,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才好,“拴子他爸有个表弟,在我们那边的乡上开着个修车的铺子,生活很过得去的,他老婆前年跟一个经常来修车的货车司机跑了,留下个五岁的丫头……”

还没听完,水芹仰头长长叹息了一声:“你看我,像是带着五岁女子过修车铺安稳日子的人吗?”

不像。谁都知道水芹不是过这种日子的人,但谁都不知道水芹是要过哪种日子的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得找。她一直在找。“过完年,我就去成都,有个初中同学在那边一所中学旁边卖盒饭,让我去帮忙。”

水芬不置可否地抿嘴笑。之后又把眉头一皱:坐久了,腿酸疼。她指示水芹给自己捏捏,水芹倒也不推辞,伸出手去胡乱抓捏,东一把西一把,没心没肺的,又毫无章法。忙了一阵,水芹一抬头,却发现水芬一直用研究性的眼光打量着自己。水芬笑道:就这水平?

这句话是个重大标志。一个分水岭。水芹像在混沌中忽然被红红的烙铁烫了一记!痛是痛,却痛得无比清醒。关于水芹的流言蜚语形形色色,水芬选择了其中一种——去相信,并用自己的方式试图验证它。

没有辩解。如果还需要向自己最亲的人辩解自己是不是按摩女,那真是可悲到可笑的地步了。

水芹站起来,要走,立了片刻又转过了身。她极力克制着情绪,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边上绣着百合的老式手帕真是不多见了——打开来,里面是两副亮闪闪的镀银长命锁。

“……给拴子、兵娃一人买了一个,本想在过新年的时候给的……”停顿了一秒钟,安静了一个世纪。

“……用的干净钱。”

钱就是钱。

钱只分元、角、分,分纸币硬币,分多和少,就是不分干净不干净。

说这话的时候,九贵的脸像块黑板,一本正经地写满了他自己发现的、有关人生的公式或定义。

陈家一个亲戚打电话来,说陈志军到长沙投奔他们去了。亲戚在长沙只是普通工人,请陈志军在家吃几天饭还好说,但是没办法安排陈志军的工作和长期食宿的问题。陈爸汇了一笔钱去,拜托亲戚转给陈志军,要他赶紧回家。陈志军把钱收了,打电话回来说,自己已经租了个小房子,还要混一段时间再回去。

知道了陈志军的下落,陈家父母就不想让水芹去找他了,嫌她纠缠,但水芹想去找——哪怕情分只是那么一点点,哪怕没有什么希望将来能在一起,他仍是她唯一亲近过、不得不信赖的男人。他既然在长沙租了房子,就一定会去找工作,水芹可以和他一起打工,过上和现在不同的生活。

问题是,水芹没有路费。

九贵只瞟了她一眼,就知道她的窘迫所在了。九贵是多么精到的人,周围村镇的女子媳妇,通通在他的研究范围内,不管是妇科病还是相思病,他望闻问切,手到病除。

所以,水芹在他眼里只是个病人,一个需要他救治的女子。水芹脸涨得绯红,用不连贯的语句表达出一个简单意思:借钱。无论水芹怎么说“半年后就还”——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确定,半年后她真有一笔钱还债吗?她若有那么一笔钱会用来还债吗?——九贵也只是笑。

你其实是有钱的。九贵说。你的钱多得很,只是你不晓得啷个取出来。

水芹的猫一般的圆眼睛瞪足了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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