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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草莽父亲(6)

2013-05-02 来源:故事会 作者:刘晓珍 查看评论

我想争辩说,咱俩可不是一个命,你是被抛弃的,我是主动选择的,我命可不苦。可想起没人帮助老叙,连个尿都不能好好撒的惨样,就无语了。

现在我冲明明长了两条真胳膊却像假肢一样不顶用的老叙发火,母亲不干了。

轮到我躺在床上长吁短叹了。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唯一的好劳力还不能用了,这可怎么好?

母亲不动声色地寻思了几天,对我说,找你父亲去吧,你父亲是大干部,面子大,又在大城市,让他给你找家大医院好好查查。

别说是不能动了,就是饿死我都不去求他。听母亲让我去找父亲,就像听到阎王指名让我提前报到一样。我费劲儿地翻个身,把愤怒的背留给母亲。

你赌的啥气,他是你父亲,你是他女儿,血缘关系天王老子能剥脱,找他给你看看病,走到大天边也没啥说不通的。母亲坐在床前,枯瘦的手扳着我的肩温声劝我。

人可以没傲气,不能没傲骨,他遗弃我们,我还不稀罕求他呢。我弓腰在床气鼓鼓的,像一只无奈又不服气的蛤蟆。

那你就准备瘫在床上一辈子吧。残的残小的小,看你这一窝子咋弄,母亲叹口气,细声细语说。

我被母亲说住了。应了那句话,心强命不强。我从来没打算求父亲,我甚至准备好了等他百年的那一天都专门不去的,让他在孤独凄惨中悲哀死去,至少是在残缺不圆满中死去。这是他该得的报应。这些年了,他把我们一家一边扔着,别说接济了,连问都不问,当我们是空气。古人都说饿死不吃嗟来之食,我又为啥要厚起脸皮低三下四求他呢,

人强强不过命,躺在床上烙了一夜饼,我准备屈服。大人物还能伸能屈呢,别说我这个豆盖大的小人物了。再说,我也想我爸。这些年没见了,他变成啥样了,我还想当面问问他,你的心是啥做的,水泥还是钢筋?昨就把我们丢着连问一声都不肯呢?

那我该叫“那个”啥呢,反正妈我是叫不出口。我倔倔地想。

干妈。母亲早就替我想好了称谓。

干妈。说实在的,这个称呼还蛮不错的,“妈”是干的,虽然也带个妈,这就和湿的亲妈有了本质的区别。

我厚起脸皮带着最小的女儿去了。我不知道时隔多年和父亲的这次相见会见成啥样,我们父女间隔着模糊不清又黑暗混沌的很长一段距离,很难设想我会轻松如意地一步跨过去。

父亲当时的家庭构成就是第三任马冽,及他们俩生的两个儿子姜晟和姜威。

刚一进门,我就遭受了意料之外的失败耻辱。父亲当时住的是汪精卫住过的花园洋房。都怨俺妈,非得给我鼓鼓囊囊装了几大袋子地瓜干、芋头、老玉米、花生,说父亲最爱吃这些“稀罕物”。置身于父亲的二层高级洋楼里,脚下戳着嘀里嘟噜的几大袋子,我看上去十足一个来投亲靠友的乡下穷亲戚,哪像是大官爹的亲闺女”回家”了。

我穿得也寒酸,蓝粗布上衣,黑粗布裤子,脚上是俺妈给做的新布鞋。家里那么些嘴黑压压嗷嗷张着,就靠我和老叙那点微薄的工资,哪穿得起买的鞋呀!连我点点都是我给她买布做的花袄蓝布裤。我们娘儿俩一进门就掉进了生怯窘迫的深井里,我上门讨说法的念头被富丽堂皇的环境早逼到了九霄云外。一刹那想快跑几步,把几个袋子都一齐丢到猪圈里去。我一进院子就以庄稼人的敏锐嗅到了,这么高级的院子里居然不可思议地养着猪。

姜晟和姜威虽然和我们一个父亲,算是兄弟姐妹,可我们的处境完全是天上和地下。姜晟和姜威穿得干净整洁极了,都是条绒小夹克,板正的卡其布裤子,整齐妥帖的分头。星期天姜晟趁父亲不注意还偷偷换上锃亮的小皮鞋溜出去向小朋友炫耀。

父亲的洋楼里房子很宽敞,他们兄弟俩一人一个房间,屋里都布置得很干净,床上铺的床单也是商场里卖的高档货。不像我们,都那么大的子女了还挨排一溜挤大炕,夏天睡自己织的草席,冬天滚毛毡,逢年节才把老土布单子拿出来见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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