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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想说(3)

2013-04-02 来源:故事会 作者:安昌河 查看评论

又聊了一阵,我说我该去陪蓓蓓了。秦天成跟我约了三天后来看我。三天后,我在家里接待了他,给他做了饭,他自己带了瓶洋酒,我喝了一点,剩下的他全喝了。这天晚上他就住在我家。他喘着粗气,像初次经历似的手忙脚乱,完了居然还趴在我怀里呜呜抽泣。我不晓得该跟他说什么,只是摸着他的脑袋。他脑袋顶上的头发稀疏,他开始秃顶了。

3

我们才好的那段时间,秦天成时常给我拿钱。他还要求我嫁给他,说只要我答应,他就回去把原配离掉。我只是笑,不跟他正面交流。后来见他逼得急了,我就交了底,说我一旦答应你,你要做的不光是离婚这么简单,你还得把外头的小三小四全给我清退了,而且永远也别再想生什么花花肠子,更重要的一点是你得把你的钱袋子都交给我管。

秦天成不吱声了。

要清偿办公司借下的债务,秦天成给我的那点钱显然不够。我又跟他借了些,数目不小。秦天成虽然犹豫了好一阵子,还是借给我了。我说打个条子给他,他说不用。我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是压根就没想过要还他的钱,我只想尽快让自己清静下来。我当时一门心思都在蓓蓓身上,我亏欠她的已经够多了,我得先补偿补偿再说。我给她换了个学校,每天接送她上下学,晚上做作业也陪着,我努力做回一个好母亲,蓓蓓也开始努力做回一个好女儿、好学生

秦天成也不时来我们家,带着他的好酒。没喝酒之前叫我“小蓉”,多喝了点儿就叫我“蓉儿”。蓓蓓问我是不是要嫁给秦天成。我说不。蓓蓓说你既然不想嫁给他,这算怎么回事。我说等你读完大学我就终止我们的交往。蓓蓓默许了我的态度,有时候秦天成给她零用钱,她也不推辞。

这样的生活没过上多久,大地震就发生了。大地震对爱城并没造成多大的影响,但是对土镇却是毁灭性的。秦天成的“天成再生能源公司”大楼倒塌,设备尽毁,员工死了八个,他的老婆被砸成两截。儿子在去北川收款的路上被垮塌的山石堆埋,一个月后才挖出来,

我是哭着听秦天成讲这些的。他也哭,不停地拿手捶胸口,我劝不住,上前将他紧紧箍在怀里。哭了半夜,终于平静下来,他开始抱怨自己,诅咒自己。

他说他的儿子长得很英俊,可惜这种英俊却是从儿子的遗照上才发现的。之前他一直觉得儿子不够聪明,总是欺骗他,总是惹祸……简直一无是处。而他对待儿子的态度,跟他爸爸之前对他差不了多少,他也打,一个耳光接一个耳光地扇,儿子从不还手,也不出声,默默受着,等他打完了再埋头走开……说完儿子,他又说他老婆。说她从嫁给他就没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先是受苦受穷,追债的人撵来,她掩护他从后窗逃走,等回来才发现她衣衫凌乱,胸脯和大腿上全是瘀青……终于有钱了,他又在外头找小三小四,还惹了她一身性病……她本来是可以像有钱婆娘那样在茶铺子打麻将,但是她不,她给他做账,管钱,死的时候计算器还握在手里。

他还说如果不是他爸爸,他也“死毬了”。他爸爸突然说好多年前在老房子后面的那棵核桃树下埋了个坛子,要他赶紧回去起出来。他拿个锄头正绕着树转来转去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时,核桃树突然活了,跳起舞来,枝桠乱晃,他就像当年挨黄荆条子抽了似的一个筋斗滚得老远,想起来站不稳,看见房子轰一声塌了,这才晓得地震了。

地震后不久,我在爱城医院见到了秦开泰。地震那阵他拖着个蛇皮袋子在街上捡废品。地震停了人们都往家里跑,他却出了土镇,在乡野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当时秦天成还以为他爸爸死在哪个角落里了,他以为自己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亲人了,想到干脆也死了“算毬”。三天后,几个志愿者把他爸爸送回到他跟前。

医生检查说秦开泰得了老年痴呆症。

土镇房子被毁,秦天成让我帮他在爱城瞧一套。我以为他是要买,没想到他说是租,他要给他爸爸一个落脚安身的地方,他说打拼了半辈子,受了那么多苦累和耻辱,到如今还是人一个毬一条。那阵子找房子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土镇毁了,安镇也毁了,北川也毁了……几十万人无家可归,都想找个落脚安身的地方,爱城和绵城的房租翻番地涨。我想给他们父子租一套靠近公园或者河边环境好点儿的,先是嫌租金太贵,后来干脆租不到。我只好跟秦天成商量,干脆把他爸爸接我家里去,我也可以帮他照顾。这很合秦天成的意。等把秦开泰安顿下来,秦天成就开始忙了,他说不管怎么样,生活还得继续,既然老天没要掉他的性命,就表示希望他重新开始。

秦开泰不好照顾,他总是大喊大叫,白天还好点,尤其是深夜,时不时地吆喝、惨叫、嚎啕大哭。我怀疑医生诊断错了,秦开泰得的肯定不是老年痴呆症,而是精神病。我还勉强可以忍受,蓓蓓受不了,她睡不踏实,每当秦开泰吆喝惨叫,她也跟着尖叫。她被吓得够呛。蓓蓓懂事了,她并没抱怨。实在没办法,我就跟蓓蓓商量,干脆让她住校一段时间算了。

秦开泰的情况秦天成也很清楚。他除了一再向我表示感谢外,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来。那段时间国家下来很多针对灾区损毁企业的政策,他要跑银行,还要跑政府跑部门,此外还要跟投资者谈,跟供销方谈,跟建筑方谈……但是不管再晚,他都要回到我家里,在他爸爸的床头跟前坐一阵,默默地看着他。如果他爸爸吆喝了,哭喊了,他就上前握着他的手,轻轻安抚,嘴里发出哄奶娃儿的“哦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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