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屏一声惊叫，又醒了。
蓝英拉亮灯，满眼关切地望着他，下床拿来一条手巾，轻轻地擦拭去王一屏头上的汗珠，痛惜地说：“又做恶梦了。”
王一屏摇摇头，长长叹息一声，过了好一会儿，像自言自语的，又像在问蓝英：“世界上难道真的有鬼吗？”正说到这儿，外面，一道电光闪过。蓝英扭过头去，突然惊叫一声：“鬼！”
借着闪电的亮光，王一屏循着蓝英的视线望去，卧室外面的玻璃窗上，紧紧贴着一张鬼脸，鲜血直流，诡异地对着王一屏笑，隐隐约约看来，那脸极像莫白。王一屏顿时感到脊背寒气直冒。蓝英到底是心理医生，坚强一些，哆哆嗦嗦走到窗前，拧亮电筒去看，可是窗玻璃上什么也没有。她跑回来，脸上没一点血色。
“他真的回来了，真的吗？”王一屏拉着蓝英的手，眼睛里一片空洞。他又一次想到，自己把莫白从楼上推到楼下，摔死后，又连夜把尸体用车带到一个古墓旁，扔进墓洞里。回来的第二天，他就收到了一封信。信封上，没有寄信人，打开一看，倒抽一口冷气。信上只写着一句话：“王一屏，我会回来找你的。莫白手书。”本来他不相信鬼，可是现在不相信不行，接到莫白的信，一次次梦见他，只有一种可能，莫白的鬼魂真的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真的。”王一屏自言自语。
“谁啊，一屏？”蓝英望着王一屏的双眼，里面盛满着惊骇问。
“莫白，死去的莫白。”王一屏道。
“一屏，你别吓人。”蓝英吓得扑在王一屏怀里“嘤”地一声哭了。窗外，仍黑漆漆的，雷声隐隐远去。
五
蓝英上班去了，留下王一屏一人在家。王一屏小心地关上门，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个黄色的锦缎包袱，打开包袱，是一个瓷杯。王一屏拿出一壶酒，小心地对着杯子注上酒，酒盏里顿时有了一条鲤鱼，鼓鳍摇尾，游动起来。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蓝英打来的。蓝英告诉他，“今夜单位很忙，要值夜班，你一个人睡吧，在家要注意身体，不要胡思乱想。”蓝英体贴地劝慰他。
王一屏收拾好酒杯，抬头望望窗外，天阴沉下来，看样子又是一个风雨之夜。对这样的夜，王一屏出自本能地产生出一种害怕。华灯初上时，王一屏出了门，驾上车，驶出了小城，向小镇开去。这时，天更黑了，一个闪电接一个闪电在天空划过，下雨了。
王一屏的车在山里公路上飞奔着，雨点落下来，噼里啪啦打在车窗玻璃上，车子的灯光，在暗夜里划出两道光柱，如两道血淋淋的伤口。
在路的一个急拐弯处，王一屏一声惊叫，瞪大了眼睛。他的视线前方，光柱中立着一个人，披着黑色雨衣，一张破碎的脸，在雨里血水直流，无比怪异，正是莫白。王一屏头一懵，手一松，车子直飞悬崖，许久，崖下传来“嗵”的一声响。
公路上，莫白侧耳听了一会儿，哼哼一笑，转身消失了。只有雨，在铺天盖地地下。
六
一个风雨之夜，让蓝英失去了两个亲密的人，一个是自己的丈夫王一屏；另一个，就是她的朋友静。
静是煤气中毒死的。
那个风雨之夜过后的早晨，静的一个邻居找静想买件东西，静的铺子没有开，敲门也没人应。等公安人员赶来，打开门，静躺在床上已经停止了呼吸。房里，弥漫着浓浓的煤气味，足以致人死命。
一时，小城的人们惊恐不安起来。
王队长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带着干警们，不分白天黑夜地忙碌着。
一天，是个午后，蓝英在家里休息，自从出事后，她一直都没心思上班。突然，外面响起了门铃声，打开门，王队长和警察小李站在门外。蓝英愣了愣，请他们进去坐，同时眼圈发红地问道：“不知案件进展得怎么样？是自发事故，还是其他原因？”
“当然不是自发事故，是谋杀。”王队长坐下，慢腾腾地说。
“谋杀？谁？”蓝英惊骇地抬起头，望着王队长问。
“你！”王队长望着眼前这个清纯的女人，一字一顿道。
“我？笑话！”蓝英愣了一下，愤愤地说。
王队长没说什么，冷冷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小心打开，是一张面具，画着一张支离破碎的脸，上面鲜血淋漓，正是莫白的，问道：“你对这不会陌生吧？”
“啥意思？”蓝英脸一白，问道。
王队长冷笑着，告诉蓝英，那个风雨之夜的晚上，楼下人家听到你家楼上闹鬼，然后，就有一个面具飘落下来，“它落在你家楼下，被楼下人家的小孩拾到了。”王队长说。
“这又能说明什么？”蓝英冷笑。
“这不能说明什么，但静的死，却说明了一切。”王队长很冷地说，“事发那晚，你没回家，也没在办公室，这都有你的同事作证。你去了哪儿？”
蓝英道：“我去了舞厅，不行吗？”
“不，你去了静的家，而且留下了指纹。”王队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蓝英。
“不可能，笑话。”蓝英嘴角含着微笑。
“是的，茶杯你擦过了，煤气罐上的指纹你擦过了。”王队长喝一口茶，继续说道，“可是，你出来时，是谁关的门？”
房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蓝英的脸渐渐变白，微笑也凝结在脸上。“我就奇怪，你拉上门，为什么不擦去门把手上的指纹，能解释一下吗？”王队长望着蓝英，问道。许久，蓝英抬起头苦笑一下：“你都知道了，还说什么。当时，我是准备擦去门把手上的指纹，可是有人经过，我怕引起注意，就放弃了。”
从静的家里出来，蓝英就来到小镇外那处陡峭的公路上，戴上莫白的面具，致使王一屏一见之下失魂落魄，坠车而亡。王队长拿出一个塑料包，打开，又是一个面具。“事后，你把这个面具匆忙之间扔在了草丛里。”
王队长停止了说话，望着蓝英。
蓝英沉默着，双手撑着下巴，浑身发颤，突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低头呜咽：“他们该死，该死。”
七
蓝英把静带到自己家，介绍给王一屏。不久，她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自己的老公，作风一贯还算正派的王一屏，竟然和静暗暗好上了。
“我真糊涂。”蓝英摇头苦笑，“他们早已暗地来往，我反而傻傻地给他们双方引见呢。”
“他们早就认识？”王队长惊讶地问。
蓝英点点头，在蓝英嘴里，王队长才知道，王一屏和莫白都是盗墓贼，只不过一个明来，一个以老板身份为掩护。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王一屏去莫白那儿，时间一长，就和静暗地好上了。蓝英说着，脸上显露出一种刻毒来。
“你不该杀了他们啊。”王队长深深叹息。
“我不杀他们，他们会放过我？莫白就是例子。”蓝英说着，打开保险柜，掏出一个包，打开，青瓷鲤鱼酒杯露了出来，“你以为莫白是自杀？哼！”原来，为了做长久夫妻，静和王一屏设计了一个圈套，由王一屏把莫白骗出去，说有人买青瓷鲤鱼盏，把被骗的莫白从高高的楼上推下去，又连夜把他带到一个墓洞前，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这些，都没逃出暗中监视的蓝英的双眼。
“我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容忍背叛，我要报复。”蓝英狠狠地说。为了达到目的，作为心理医生的蓝英，每晚都给王一屏喝了安眠药，然后用录音录下莫白惨叫的声音，在王一屏耳边轻轻播放，把他引入一个特定的梦境中。以莫白鬼魂的身份给王一屏写信，在窗外贴鬼脸，也是她做的。当王一屏神经接近崩溃时，在公路上，又一次，她扮鬼出现了。
“至于静的死，不错，是我谋杀的。”蓝英狠狠地说。她当天首先去了静家，假装看望静，偷偷拧开了煤气罐开关，擦掉指纹后，迅速离开。
“你大可不必这样，只要揭露了他们谋杀莫白的事，他们同样也会受到制裁的。”王队长道。
“不，我要报复，亲手报复。”蓝英狠狠地说。
“怕不仅仅是这样吧？”王队长问道，停了一会儿，见蓝英不说话，他接着道，“你怕王一屏贩卖古董事发，财产会被没收。当然，他翻车死去，不会引起公安警觉，这样，他的一切财产都是你的了！”
蓝英一声长叹，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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