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王一屏站在坑洞前，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声音。突然，他扯起嗓子高声喊叫起来：“救人啊，快救人！”四周没有一个人出现，连一盏灯也没有。
“救人啊！”王一屏又一次发出惨烈的呼叫，喊声在夜空中回荡着，没有一丁点儿回应。四周，仍冷清清的，黑得怕人。猛地，远处射来一束灯光，照射到王一屏的身上，王一屏低下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一身血衣，在血一样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自己杀了人，还装什么？”漆黑的夜里，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钻进王一屏的耳朵内。王一屏浑身一抖，惊慌地四面张望，没有一个人。
“胡说，诬蔑！”王一屏申辩。
“嘿嘿！哼哼！”那冷冷的声音在暗夜里传来，越走越远，慢慢消失了，如水被海绵吸走了一样。
“王一屏，你好狠啊！”王一屏还没醒过神，又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显得很愤怒。黑暗里，隐隐有一个人影扑过来抱住王一屏，王一屏一声惊叫，醒了。
“一屏，怎么？又做恶梦了吗？”蓝英抱着王一屏，轻轻地摇动着，温柔地拭去他额头的汗，下床给他冲了一杯咖啡。王一屏坐起来，默默地喝下咖啡，稍微清醒了点，他摇摇头，已经是第三夜做这个恶梦了，而且情景一模一样。
蓝英望了他一眼，很心疼地说：“你太累了，注意身体，公司里的事，就让别人操心吧。歇两天不行吗？”
王一屏拍拍脑袋，长长叹了一口气。
二
早晨起来，蓝英给王一屏泡了一杯茶，希望借助这来平息一下王一屏浮躁的心。“喝了出去转转，放松放松。”蓝英轻声劝道，吻了他一下，提着包走了，她在一家心理咨询中心工作。
王一屏有一口无一口地喝完茶，站起来，看看表，换上一套西装，驾着车出去了。
出城不远，是一条蜿蜒陡峭的山间公路，路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小心地驶过这段公路，就是王一屏要去的小镇。不到一个小时，王一屏的车子就进了小镇，沿着青石板路，再走一段，拐过一个小小的弯，一个古雅的门面立在面前，门额上挂着一面古旧的木牌，上面写着“古雅轩”三个字，显得古色古香。店铺里面一排货架上，陈列着一件件古董，锈迹斑驳。一条小小的曲尺形柜台后面站着一个女子，看到他进来，娇媚地一笑道：“来了？”
“来了。”他也笑笑，仿佛回到家里一样，走了进去。
女人叫静，是蓝英的闺密。
静的老公莫白，和王一屏是同行，也是搞古董的。
莫白初入本行是淘宝的，在市场倒腾古物，弄着了，送到王一屏手中。王一屏生意做得公平正道，莫白送的东西，价钱一般都给得高，一方面是莫白送的东西好，另一方面也由于静的原因。
蓝英曾经对王一屏说：“一屏，亏谁都不能亏莫白，静可是我的朋友。”
这以后不久，莫白也改头换面做起了古董商，在青石板街开了家铺面，挂上“古雅轩”的招牌。静坐铺子当老板娘，莫白跑货源，北京、上海、天津四处乱钻，古董一件件出现在“古雅轩”货架上，又一件一件消失。票子，也就“哗啦啦”流入莫白腰包。
一天，莫白请王一屏喝酒。王一屏去了，酒喝到畅快时，莫白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抱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黄色的锦缎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个瓷器酒杯。王一屏笑笑，拿过酒杯，手指一敲，“叮”一声响，如泉水一样清脆，说道：“青瓷，老弟，能值十万元。”王一屏是识货的，这样的东西，虽说珍贵，可没有少见。
莫白笑笑，没说什么，拿起壶，一股白亮的酒射入杯中，王一屏眼睛直了。酒中，杯底那条绘着的鱼活了，展鳍甩尾游来游去，而且，酒中还泛出一个个水泡。
“不，不可能。”王一屏睁大眼，以为自己醉了，伸手去拿酒杯。莫白用手挡着，双眼含笑，摇着头道：“一屏，这是我家祖传宝物，讨教一下它的年限。”
王一屏咂咂嘴，望望莫白，满是妒忌道：“你小子发了，一辈子也吃不完，宋代绝品。”
“卖给你。”莫白试探着问，“多少钱？”
“一百万。”王一屏伸出一根手指。
莫白摇摇头，笑了，收拾起盒子藏起来了。
三
王一屏在莫白那儿喝酒的第三天，警察来访，原来市里发生了一起案件。
市郊有一处古墓被考古人员发现，但已经有了一个洞穴，竖直打下去，深不见底，看样子这座古墓已被盗墓贼光顾过。大家用绳子吊着一个小伙子下去看个究竟，绳子刚吊下去，下面就传来惊叫声，大家忙拉上人来，小伙子面如土色，指着洞下面说有一具尸体。
“可能是过去盗墓人留下的。”有人说。因为，古墓中经常设有暗器机关什么的，稍不注意，就有盗墓人丧生。
“不，是才死不久的。”下去的人结结巴巴说，举起手，果然上面有血迹。
大家见了，忙打110，不一会儿警察来了，拉出死尸，果然是近几天死去的，脖子已经折断，看样子是从洞上跌下去摔死的。这样的情况，盗墓案件中屡有发生，并不奇怪。
就在公安人员准备结案时，发现了一个疑点，墓中挖出的古物，和古墓里石碑上列举的对照，少了一样绝世珍品：青瓷鲤鱼酒杯。大家翻遍那个死尸，也没找见。也就是说，这次盗墓不是一个人，是两个。
公安人员的视线，马上转移到寻找青瓷鲤鱼酒杯上。
负责侦破此案的王队长想到了“古瓷阁”的王一屏，专门登门拜访，询问王一屏最近是否见过一件叫青瓷鲤鱼酒杯的古物，或者有没有人来出售过这东西。
王一屏微笑摇头，说没见过，真的没见过。
王队长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走了。王一屏呆坐了一会儿，忙打电话给莫白，告诉了他这个消息。那头的莫白沉默了一下，然后一笑，很平静地道：“一屏兄，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这酒杯和命案有关？”
“没有最好，没有最好。我替莫兄着想啊。”王一屏笑笑，关了手机。
第二天一早，公安干警又上门了，仍然是王队长带队，拿着一张照片，放在王一屏面前，问：“王老板认识这个人吗？”王一屏接过照片，顿时傻了眼，照片上一个人双眼上翻，满脸血迹，正是莫白。
“他——他怎么啦？”王一屏颤声问。
“他死了。”王队长冷冰冰地回答。
“昨天我们还通了话的，怎么死了？”
“可能自杀的。”王队长叹息一声，收起照片，装进包里。
“为什么？究竟为什么？”王一屏一叠声地问，“他不像一个自杀的人。”
“他是个盗墓贼，为了占有青瓷鲤鱼酒杯，杀了自己同伴。后来，看我们查得紧，就畏罪自杀了，也是从一个盗墓洞跳下去的。”
“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王一屏用手撑着额头，非常内疚，他说，如果不是自己给莫白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他不会这样。
王队长走了，留下王一屏，久久沉浸在悲伤中。
四
王一屏又做梦了，仍然是上次的梦境：他站在一个坑道前，莫白来了，满脸是血，见他一笑，脸更显得破碎不堪，道：“一屏兄，你真毒啊！”
“你——你别过来。”王一屏极力后退，可脚被绊住了，一点儿也移不动步子，冷汗“唰唰”地流下来。
“你还我命！”那张破碎不堪的脸上，血殷红地流下，显得格外诡异，让王一屏感到浑身发冷，直打哆嗦。
“为了得到青瓷鲤鱼酒杯，你竟然把我推下墓洞，你——太狠了。”莫白说着，恶狠狠地扑过去，伸出长有长长指甲的双手，向王一屏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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