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伟的父亲徐凤山,1950年出生在榆树市恩育乡富家村一个普通的穷苦农家,父辈世代务农。徐凤山有五个兄弟姐妹,他在家中排行老二。在贫寒的家境中长大的徐凤山,初中没毕业就辍学在家务农。但是,在艰苦的环境中,他练就了非常强的办事能力和社交能力,而且性格暴躁刚烈,成为村中有名的“屯大爷”(即村霸),二十岁刚出头,凭着势力,他就当上了生产队队长,又做了村支部书记。
当时,农村的大队还是大锅饭,不好管理,有人不干活,有人出工不出力,有人打架,也有人往自己家里偷公家的粮食。这在农村生产队是普遍现象,可是在富家村却没有这种情况。因为,徐凤山很“压茬”,治得了这些人。那时候农村生产力落后,基本没有什么机械化,从春种到秋收,都靠手工劳动。许多农村大队甚至到了下大雪的时候,玉米还都在地里没收割,一个整劳力一天挣十个工分,到秋算账的时候,大多一天就挣几毛钱,能达到一块钱的都很少。可是,富家大队当时却不是这样,由于徐凤山管理严格,没有人敢消极怠工,更没有人敢偷生产队的粮食,因此效益很好,连续几年每天十个工分都能合上四五块钱,因此在全乡都出了名。
徐凤山最早进入领导们的视野,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
一天,一位北京来的领导到吉林省视察,提出要到搞得好的农村大队看看。选来选去,选了榆树市的富家大队作为典型,向领导汇报情况。
头脑聪明且善于钻营的徐凤山得知后,先是通过借调的办法,从外地弄来很多玉米和大豆,使许多家庭的粮食堆积如山。然后又认真做了汇报的准备工作。在汇报的时候,原定给他四十分钟的时间。能说会道的徐凤山说起话来“嘎嘎”的,越讲越来劲,那位大领导越听兴致越浓。当徐凤山的汇报快到限定时间时,陪同的榆树市领导提醒徐凤山要简单一些,不要超过时间。那位大领导听了,便说,不要受时间限制,好好介绍介绍。就这样,徐凤山汇报了两个多小时。汇报完后,那位大领导又怀着浓厚兴趣,提出要到农户家看看。徐凤山早已准备好的“大丰收”景象,又让他在大领导头脑中的良好印象锦上添花。大领导当时就对陪同的省市领导说:这样的人,能管理一个大队,就能管理一个公社,管理一个县。
有了这把尚方宝剑,于是不久徐凤山就作为后备干部,被送到吉林农业大学的干部专修班学习。过去,参加吉林农大的这个专修班学习的,都是国家公务员,就是到现在为止,参加这个专修班学习的历史上,也只有徐凤山一个人是大队书记。
两年的学习结束后,徐凤山脱离了农民身份,任恩育乡党委书记。
两年的培训让徐凤山学得了知识,眼界也开阔了。徐凤山想,要改变落后面貌,必须提高粮食单产,而要提高粮食单产,必须把旱田改为水田。这里不仅土地肥沃,而且地势平坦,最适宜种植水稻。于是,他到市里请来一位技术员,开办水稻种植培训班,发动全乡种水稻。于是,徐凤山在这片广袤的沃野,首开种植水稻的先河。两年后,徐凤山又被调到大岗乡任党委书记。在大岗乡,他又大力推广水稻种植。三年后的1992年,当徐凤山调任榆树市副市长的时候,原本经济十分紧张的大岗乡政府,已经有一百多万元的积累。
徐凤山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徐伟、徐鹏和徐萍。
对于从小吃苦的徐凤山来说,他的原则是不能让孩子们再受苦,不能让他们吃亏。自他当上生产队长开始,他家的生活就比别人家强。别人家粮食不够吃,他家一年到头吃不完。别人家全年吃不到细粮,他家常年细粮不断。自徐凤山当上大队长那天起,就无暇顾及教育三个孩子。在这种条件下,徐家三个孩子形成了各自不同的性格:二儿子徐鹏固执倔强争强好胜,小女儿徐萍则跟父亲很像,能说会道,善于表现自己,非常任性,性格暴躁、刚烈。徐鹏从小就经常欺负村里的小朋友,弄得经常有人到家里告状。徐凤山听后大多置之不理,实在听不过了,顶多骂上两句。
而徐凤山的大儿子徐伟,却与他弟弟、妹妹的性格相反,从小温和、胆小,不太爱说话,做事也不爱出头露面,而且心地善良。
按说,那两个小的让徐凤山不省心,这个徐伟乖乖的,应该令他满意。可是恰恰相反,他却对徐伟的性格总是不满意。
一次,念小学的徐伟跟同学打架,受了点皮外伤。徐凤山知道后,闹到学校,找到那个学生的家长,非让那个家长道歉赔钱,闹得全校沸沸扬扬。对方家长被他的阵势吓破了胆,立刻把那个孩子转了学。
从学校回来后,徐凤山立即把徐伟叫到跟前,进行一番严厉的教育:“做男人要强硬,像你这样窝囊,将来就会被人欺负。你是家中的长子,要做顶天立地的男人。你也看见了吧,我今天去学校这么一闹腾,以后谁还再敢欺负你!”
在徐伟的人生旅途上,这件事情对他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成为一个拐点,让他的性格和做人轨迹有了彻底的改变。
此后,徐家三个孩子便成为村里的小霸王,小朋友几乎不敢和徐家的孩子玩。可是,在学习上,三个孩子却一个比一个差。徐伟小学没毕业便念不下去了,而徐鹏和徐萍,初中没念完也都辍学了。
三个孩子相继中止学业,这意味着他们没有可以展望的未来。徐凤山心里非常着急,他认为三个孩子的命运只能押在自己的仕途上。只有自己做了大官,才有能力将他们提携到体面的台面上。
随着徐凤山官位的不断升迁,徐伟姐弟也觉得未来有了强大的靠山。辍学后,他们不学无术,依仗老爸的权势,赌博、打架斗殴,在榆树地界竟然还有了点名气,很吃得开了。
在官场上春风得意的徐凤山,已经不再为三个孩子学习不好而难过,他甚至认为,他的三个孩子虽然念书不行,但是在社会上“吃”得开,这也是本事。有了这种本事,不管将来做什么都没有做不成的,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见证。
1992年,四十一岁的徐凤山当上了榆树市副市长。这一年,在徐凤山的人生旅途中,成为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前二十年,尽管是为了实现他的个人理想,他曾做过一些有益的事,甚至说是做出过贡献也不为过。而当上了副市长,便成为他走向歧途的起点,最终成为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的历史罪人。徐凤山担任榆树市副市长后,首先把大儿子徐伟安排到榆树市政府经济技术协作委员会的劳动服务公司,当上经理。又为小学尚未毕业的二儿子徐鹏搞了一份假档案,安排到榆树市公安局。
徐凤山这样安排两个儿子,可以说是他的老谋深算之举,是他同儿子“权”“枪”联合、疯狂敛财所必须的条件:他分管城建,徐伟可以靠老子的权势,利用政府经济技术协作委员会劳动服务公司经理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搞建筑材料或者相关的生意。而徐鹏的“枪”,则起到他起不到的特殊作用。
徐伟得到副市长父亲庇佑的同时,又得到了拥有警察身份的弟弟徐鹏的保驾,便变本加厉疯狂进行严重违法犯罪活动。
榆树市共有三十八家收储粮库,徐伟便强行向粮库推销粮食器材。丙烯苫布进价八十五元一块,徐伟卖到六百元。有的粮库因为已有积压,想说明情况提出不要,就遭到徐伟等人的谩骂甚至毒打。后来,干脆就利用徐凤山的权力,以调拨的名义向粮库摊派,总共非法获利近千万元。徐伟强行摊派给一家粮库的器材,足够粮库用上二十年,榆树市建筑公司拍卖办公楼,徐伟、徐鹏兄弟二人四处扬言,无人敢参与竞拍。最后,价值三百余万元的房产,被徐家兄弟九十万元买走。长春市中级法院在榆树市法院审理徐伟团伙一成员的案件时,徐伟和身着警服的徐鹏带着枪,带领三十多名团伙成员来到法庭,摔杯子、辱骂法官。法警过来制止时,徐鹏对着法警说:“你装什么,不信我把你皮扒下来。”徐伟甚至指着法官的鼻子说:“就听你胡说了,不行我把你从上面掀下来。”法庭秩序陷入一片混乱,庭审被迫中断。
此次庭审风波发生后,法院领导及时将情况向上级进行了汇报,最后,从长春市派来一个武警中队战士荷枪实弹连续警戒了三天,才将案件审理结束。与此同时,在公安机关调查取证徐伟扰乱法庭秩序案后,徐凤山安排人向公安机关出具伪证,为徐伟开脱罪责,逃脱了公安机关的查处。
徐氏兄弟的罪恶行径激起了榆树群众的极大愤慨,纷纷向省和中央上告。1994年,徐凤山被免去榆树市副市长职务,调到了长春市支农办公室。
可是,让人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两年后,徐凤山被调到九台市任副市长。
而接下来人们更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年后,徐凤山居然又越过三个副书记,直接当上了九台市市长。
徐凤山任九台市市长后,又将二儿子徐鹏调入九台市公安局。
徐鹏依仗父亲的权势,曾开枪把人打伤,但却不了了之。徐鹏为九台的地下赌场设赌抽红,充当保护伞,获得一台尼桑阳光白色轿车。徐鹏在九台利用其父身份,向各粮库贩卖粮食器材,获利数百万元。
徐鹏的恶行在九台市引起广大群众的极大愤慨,徐凤山专横跋扈的工作作风,也让九台市政府的官员极为不满。官员们曾联名上书,坚决表示如果徐凤山再当市长,他们就集体辞职。
当地官员欲集体辞职的“逼宫”事件,在社会上造成极大影响,徐凤山非常难堪,非常恼火。政府官员集体上书事件发生不久,当时的九台市委书记李英便遭遇了一场奇怪的车祸,被撞成重伤,险些丧命。这些情况的发生,严重影响了九台市委市政府正常的工作秩序,不久徐凤山被调离九台。
原本徐凤山要被安排到德惠市当市长,可是徐凤山却提出,他不去德惠,宁可降一级,也要回到榆树。于是,徐凤山回到榆树任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权力欲极强的徐凤山宁可降一级也要回榆树,许多人感到疑惑不解,认为这有悖他的性格特征。其实,这是徐凤山的一个处心积虑的决定。
九台的不光彩离去,让徐凤山最大的感触就是,九台不是他的天下,没有他的社会土壤。其次,他不光彩地离开九台,在社会上会给他造成极为不利的负面影响,德惠也照样不会是他的天下。而榆树,是他儿子的天下,当然也就是他的天下。
徐凤山回到榆树市,又将二儿子徐鹏带回榆树市,不久徐鹏当上了榆树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
徐凤山回到榆树后,感到自己的仕途没有什么希望了,心里窝着一股气。他想,他的仕途恐怕到此为止了。于是,他的贪欲便凸显出来,成为他极力追求的目标。
这一点,倒跟十二年后重庆的大贪官文强有些相似。文强在他的万言“悔过书”中说,由于他当了十二年的副局长没有被提拔,眼看着自己过去的同级甚至下级都提拔了,有的下级都比自己官大了,心理很不平衡,因此走上了腐败道路。这是多么可笑而又混账的逻辑!
徐凤山与两个儿子结成“权”“枪”同盟,调动他们所有的罪恶能量,疯狂追逐攫取钱财。
老谋深算的徐凤山,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为徐伟取得一张进行疯狂犯罪而不受制裁的“法律护身符”。
对徐氏兄弟罪孽深重的种种违法犯罪行径,徐凤山心知肚明。过去,他当保护伞,当后台,特别是徐伟,因涉嫌杀人、绑架等严重犯罪,多次被拘留、逮捕,但是都被他摆平过关相安无事。然而,那已是过去。徐凤山自知在榆树想要弄得大钱,没有徐伟的“枪”是不行的,甚至为了钱,很难保证徐伟以后不会再干出杀人的事。
为了这个事,徐凤山苦恼了好一阵子,最后,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利用各种关系,把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亲自带徐伟到一家精神病院,给徐伟做了一份“患有精神病”的医学鉴定。
于是徐伟领取了一张“合法”的“杀人执照”。
一切安排妥当,徐氏父子在房地产和土地开发的黄金领域,便沆瀣一气,疯狂攫金。
徐凤山回榆树市任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按照他的要求,依然分管城建。不久,榆树市委、市政府开发兴建港榆小区建设项目,由徐凤山负责招商引资和全部工程建设。这项工程仅住宅楼就有二十八栋,还有一个星级宾馆,概算资金二十多亿。通过招商引资,榆树市政府与一家香港公司和一家当地公司签订了合同,开工建设。
可是,不久这两家公司都撤资离开了榆树。
原来,这是徐凤山的一个阴谋。
项目开工后,徐凤山背着市政府,以市政府的名义,向两家公司提出,他们仅能出资三百万元,其余全部由开发商垫付,而获利则要与开发商均分。这种赔本的买卖,开发商当然不想做。可是,徐伟、徐鹏兄弟不仅指使别人把当地公司老板家的窗户玻璃砸了,徐伟还亲自带人将香港公司老板带出去暴打。开发商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撤资离开。而后,徐凤山背着市政府,找来他在九台市任市长期间一个朋友签订了合同。而实际上这个老板只是名义而已,实质上是徐凤山的女儿徐萍投资接下这个工程。
于是,给港商的各项优惠政策,就由徐萍来继承。在政府追加的优惠政策中,仅土地征用费一项,政府就投资了近五百万元。徐凤山和女儿徐萍,仅在这个项目中,就牟取暴利五千多万元。
榆树市原种场效益下滑,职工发不出工资。为了给职工发放工资,原种场要出卖二万六千五百平方米的土地。徐伟得到消息后,岂肯放过这个赚大钱的机会,于是来到原种场,要买下这块地。原种场负责人因为没有出门迎接,被徐伟破口大骂一顿。原种场领导知道徐伟为人霸道,不敢惹,又知道徐伟的父亲是市领导,这块地要卖给别人,恐怕就会惹麻烦,所以不得不将土地低价卖给徐伟。可是,当原种场领导向市农业局一位分管副局长汇报时,这位副局长坚决反对。徐伟得知后,立即带人找到农业局,踢开那位副局长办公室的门,将那位副局长破口大骂一顿,并以语言相威胁,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这块土地。
可是,由于徐伟强行购地,不能办理任何土地转让手续。这事徐伟的“枪”办不了,该老子徐凤山的“权”出手了。于是,徐凤山假借开发港榆小区二期工程的名义,找到原种场负责人和榆树市土地局的领导,补签了土地转让协议,并从吉林省土地部门骗得了土地使用证,使徐伟强占的土地手续合法化。然后,徐伟又以一千七百万元的价格,将这块土地卖给了一个房地产开发商。仅此一项,徐凤山、徐伟父子就从中直接获利一千五百多万。不仅如此,徐凤山还利用自己的身份,让开发商多占了土地,然后向开发商要了两套房子、三个车库和一个仓库。
榆树市建筑公司拍卖办公楼,徐伟、徐鹏兄弟二人四处扬言,故意哄抬物价,搅和得无人敢参与竞拍,最后,价值三百余万的房产,被徐家兄弟花九十万买走。
徐凤山为暴敛横财,往往使用“先礼后兵”的手段,先是自己出面勒索钱财,如果被敲诈对象屈服于他的权势老老实实拿出来也就作罢,如稍有不满,就借用徐伟的黑恶势力,对被勒索对象进行威胁敲诈。而他经常采取的方式是:给那些“不识相”的对方扔过一句话:“如果这样,我们大伟(指徐伟)就要生气啦!”在榆树市,有谁敢惹徐伟生气?所以,无一敢不从,只好乖乖地就范。
就是这样,在榆树市,徐伟兄弟办不了的事,徐凤山出“权”;徐凤山办不了的事,徐伟兄弟出“枪”。父子们把权力与黑恶势力结合运用得天衣无缝,淋漓尽致,成为黑恶势力与权力结合的典型范例。
不仅如此,徐凤山也同时具有腐败分子的一个共同特征——生活堕落。他虽然不及湖北天门市原市委书记张二江有一百零七个情妇,不及吉林省原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米凤君仅在一个吉隆坡大酒店就玩过一百多个小姐,但是,他在榆树养着一个“小老婆”,却是公开的秘密。不仅如此,在大连他还金屋藏娇,那女人为他还生了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