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眉想到他这一去多年,从未与自己联系,心里的欢喜倏时便消失了:“行川哥哥这些年,一定过得很好吧?”
“衣食无忧就是好的话,倒也算不得不好。”叶行川笑了笑,伸手摘了朵桃花在指间轻捻,“我回叶家三年后,那位二太太因为小产血崩去世了,我现在和我太太住在叶家老宅独立的西院,日子倒也太平!”
叶行川似是没有发现谢眉听到“我太太”三字后瞬间僵住的表情,忽然正色望向谢眉:“我这趟来,其实是为了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你知道,他是我父亲和二太太生的,自然从小顺风顺水,倍受宠爱。可是,这小子连娶了两房娇妻都出了意外。头一个在自家湖里溺毙了,第二个有了身孕却在数月前上吊死了。如今,济南城里身份家世相当的人家都不敢再嫁进侯府,府里上上下下更是议论纷纷,说是我……我为了与他争家产才下的黑手,想害他无后。老爷子如今身体不好,也不知是从哪里听说了我和你的事情,竟拿你来试探我,向我打听你的事,还让我代表叶家亲自来提亲。阿眉,我这么多年不联系你,便是觉得自己在叶家身份尴尬,想着凭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番作为再来娶你,可没想到,到头来,我不仅负了你,还连累你被拖进这趟浑水里……”
谢眉满脸讶然望向叶行川,脑中一片嗡嗡作响,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他后来说了什么,她竟再也无法听进去。
原来,他早就成家了。而且这趟来,是要让她嫁进叶家,做他弟妹的!
她眼睛一阵涩痛,却忽然有些想笑,这么荒诞无稽的请求,她怎么可能答应?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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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叶将军府上这位少爷出了名的命硬,已经连着克死两个老婆了,那第二位夫人还刚怀上孩子便鬼迷心窍地上吊自杀了,这谢家小姐不怕嫁过来也丢了小命吗?”
“人家叶少爷可是谭司令的宝贝外孙,你说这种晦气话,就不怕有谭家或者叶家的人出来一枪崩了你!”
“就是,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冲人家娶亲的大汽车和这轰动半个济南城的排场,要是我有闺女,我也愿意把她嫁了!”
叶家派来接新娘子的汽车开得异常平稳,原本特意打开的车窗忽然被前座的人摇了上去,似乎想把那些议论之声阻隔在外。
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谢眉端坐在车后排,偷偷瞧了瞧前排那个熟悉的侧脸,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
好不容易到了叶家,有喜娘上前来扶着她下车,与此同时,一只有大红冠子的公鸡被人急急塞到了谢眉身后的男子手边。
“叶先生,少爷不在,一会儿拜堂的时候,就由您抱着这公鸡,代替叶少爷和少奶奶向老太爷行礼了!”喜娘匆匆解释道。
“一安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既然要举行西式婚礼,又何苦搞这套封建迷信的花样!这又是婚纱又是拜堂的,简直不伦不类,父亲居然也由着他这么胡闹!”叶行川的声音里透了抹尴尬,低低地叹了一声,“对不起,阿眉!”
谢眉垂下脸,被头纱遮住的脸上浮现一抹苦笑。连嫁进叶家这种事她都答应了,举行什么样的婚礼,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吗?
一路穿堂过廊抵达正厅,大约是因为心里紧张慌乱,谢眉一个没留神,脚一崴,身子一歪险些摔倒。突然有双手急急伸出来扶住她,低沉的男性嗓音透着浓浓关切:“小心!”
“快,快把那鸡给捉回来!”喜娘急得直跺脚,“我说叶先生,您怎么能把那鸡给放了!新娘子旁边不是还有我吗?那公鸡可是代表少爷的呢!”
叶行川急急放开谢眉,加入捉鸡的队伍里,一时院子里鸡叫声,人声混杂在一起,满堂狼狈。
叶先生?原来,他在叶家的身份只是这样而已。人人都只知道那位贵为谭司令宝贝外孙的叶少爷吧?又有谁在意过他这个叶家正经的嫡长子呢?只怕他在叶家的七年,还不如当年在城郊时跟着叶太太快乐吧?谢眉几乎可以想像他那张风轻云淡的笑脸下,藏着如何的举步维艰,冷暖尽尝了。
只是,那又如何?这一轮夫妻对拜后,他就成了她名正言顺的大哥,哪怕他们彼此心里都知道,他才是她少女时期就偷偷喜欢了七年,等了七年的如意郎君。
拜过天地后,谢眉被喜娘搀回后院的新房,前院宾客的热闹离她越来越远。
“碧绡,把门关了吧!反正也没人会来了!”谢眉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常衣服,蹙眉吩咐道。
嫁过来之前,叶家的管事就特意知会过,新郎官叶一安因为犯了喜灾,经慈元寺的方丈指点,拜堂成亲时绝不能露面,且成亲之后还要在慈元寺里斋戒三日方能化解。所以,那位叶少爷起码还要再过三日才能回来。
碧绡应了一声去关门,转身看着痴痴坐在花梨木镶镜的梳妆台前,披散着一头乌发的谢眉。碧绡上前接过梳子帮她梳理头发,凄凄然道:“小姐,您说您这是何苦?先头那么多好嫁的您不嫁,偏要嫁到这种人家来!是个结过两次婚的也就算了,还神叨叨地搞封建迷信!人家新婚燕尔都是成双成对,您倒好,独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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