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刚睁开眼,便觉得肩上一沉,叶行川整个人都已栽倒在她的肩上,那双还捏着她手腕的双掌也无力地垂了下来。而那柄刀上,有温热的血正顺着刀柄流向她握刀的手,然后自她指间淌下,滴滴答答往下落。
“你到底还是舍不得他!”叶一安面无表情地抓着叶行川的身体往旁边一推,“也对!你爱他七年,我出现不过半年,能为了我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了!”说着,他俯过身来,看着僵着双臂,握着刀愣在原地的谢眉,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下,双唇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你……你……你几时回来的?”谢眉如石雕般站在那里,艰难地开口。
“我不过是告诉他我要去找我外公,他就吓坏了,绑了王副官,让他封锁了父亲去世的消息,在前院把家里那些方便携带的值钱东西都搜罗一空,跑来这里想带你走,却不知我其实虚晃一枪,一直就在家里!”叶一安冷哼一声,那冷漠又轻蔑的表情如同巨石,砸在了谢眉心上,她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看得叶一安又是一笑,“怎么?很心疼?”
他悠闲地走向一旁的沙发,将自己整个人都扔进了软垫之中:“唉,费尽苦心为了他嫁进叶家,又和我演了这么久的戏,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空,啧啧,你呀!”他的手指在空中虚点了谢眉几下,那动作,谢眉懂的,是讥讽。
“你其实根本就没有原谅我是不是?”她收回手,努力抛掉叶行川被推了一把后,直接将身体栽向她手中匕首时的恐怖记忆,竭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他一样冷静自持,可哽咽的声音还是暴露了真实心事。
“你忘了?你我结婚的当天晚上,叶行川让人给你准备的酒菜,便是由我送进疏桐院的吗?他连杀了我两个女人,想为他母亲出气。他回叶家根本就没安过什么好心,他打心眼儿里恨我们叶家每一个人。如果不是我妈妈,他母亲会是名正言顺的叶太太,也不会让他堂堂济南大将军的儿子在外面没名没份地生活这么多年。他会这么好意塞个如花似玉的女人给我吗?我能不警醒些吗?”叶一安弯腰捡起地上那个黄色缎布的包,将里面的细软珠宝撒了一地,“你还是太蠢了些,我当着他的面,让他知道你在新婚之夜和我见过面时,他显然很生气。从你对他有所隐瞒那刻起,你们两个就开始离心了,你却直到他想把你推进荷花池里都没彻底对他死心……”
“你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籁然落下,谢眉却顾不上擦,“你故意让我知道行川在父亲药里做手脚的事,让我对他起戒心,然后调走府里的下人。你一直在暗中看着他来疏桐院,却眼睁睁看我担惊受怕,只想借我的手杀掉他!”
“在你嫁进叶家之前,他手段还是挺高明的,杀了贞姐儿和玉春却没留下半点儿痕迹。甚至连那药里的事,也是我诈连医生诈出来的。可他错就错在把你弄进叶家,他想借你来迷惑我,殊不知作茧自缚!像他那样自负的男人,怎么接受得了一个喜欢他的女人移情爱上别人?他以为我会去找外公来,所以才会傻乎乎地想带你离开叶家。可他错了,他叶行川能忍辱负重,在叶家这么多年一心想搅得叶家不得安生。我叶一安也绝不会借他人之手来除掉他!不用我外公,我照样能让他输得一败涂地!”他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走到谢眉面前,伸出手缓缓抬起她的脸,手指的指腹一点点自她脸颊从上而下,拭去她的泪水,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忘了今晚的事,看在你腹中孩儿的分儿上,以后你仍旧住在疏桐院里,但不许再踏出院子半步。”
他说到这儿,松开了手,转过身去不再看她:“或者,你若遗憾与他生不能同衾,我就成全你,让你与他死在一处!”
谢眉默然半晌,忽然轻轻道:“听闻慈元寺风光极好,我以前有好几次想邀你陪我同去,结果都耽误了。可不可以花些钱,让我葬在寺里?”
叶一安蓦然回头,却见她不知何时已跌坐在了地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好歹夫妻一场,下次你再娶亲时,不必再去寺里抄经了。我和孩子会在菩萨面前替你赎罪!”
“谢眉!”叶一安皱眉,忽然发现了她手中掉下一柄血淋淋的匕首。他眼光一闪,伸手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却被她避开:“枉我任性半生,到头来,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自以为轰轰烈烈爱了两场,原来……原来……”被割破的喉咙喷出血沫,她却笑了起来。
“你果然……宁死都不愿和我在一起,是吗?”叶一安的眼中尽是怨忿,但谢眉已经听不真切了。
她想起那日清晨,一觉醒来,恰好听他在屋里说话,于是眯着眼睛瞧他。他神神秘秘地站在床边,温柔地将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放在她的枕边,他温柔地看着她,那么真,那么痴……
倘若,那是假的,那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她能相信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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