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
你轻声说
我低下头闻见一阵芬芳
那个永恒的夜晚
十七岁仲夏
你吻我的那个夜晚
让我往后的时光每当有感叹
总想起当天的星光
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而又是为什么人年少时
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
在这相似的深夜里
你是否一样也在静静追悔感伤
如果当时我们能不那么倔强
现在也不那么遗憾
你都如何回忆我
带着笑或是很沉默
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
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春衫
毕业之后我在一所乡村小学里做音乐教师,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依山傍水,课余时间可以到学校不远处的水库里面去划船,夏天的晚上还能跟着村里的大叔大爷们上山去打兔子。那是一个非常尊师重教的地方,村民们经常把自己打的野味种的蔬菜送到学校来给老师们吃,师生的关系也很融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交通非常不便利,没有直达镇上的汽车,要步行一个半小时的山路才能看见公路,不过这一点对我没什么影响,相对于镇上污浊的空气和嘈杂的气氛我更喜欢乡村的静谧,回家的次数很少,一个学期也只不过两三回。
妈妈却很为我的事心焦,她总觉得一个女孩子长时间窝在那种乡下地方不是办法,想方设法地要把我弄到镇上来。那时候她刚刚跟叔叔结婚,手头没什么钱,叔叔也不是一个有办法的人,谁都指靠不上,妈妈于是想到利用我的婚事来改变现状。
她托亲戚朋友给我介绍过很多男孩子,差不多我每回一次家都要见上一两个,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很烦,后来也就由着她去了。我记得第一回相亲的情景,对方是某个乡长的儿子,长得高高胖胖,穿一件真皮夹克,时不时的,小心翼翼擦拭一下衣服上的灰尘。我们面对面地坐着,吃苹果,吃苹果,再吃苹果,局促地对话,后来他掏出一支烟来开始抽,我也掏出一支烟打着了火,他吃了一惊,反应过来之后一拍屁股转身就走。保媒的人说:“人家想找个正经女孩。”
保媒的人还说过很多话,每见一个男孩,总有一句回应过来的话:人家嫌春衫不够机灵……人家嫌春衫不够漂亮……人家嫌你们家境太……人家嫌……
说的话,尽是人家嫌我的,怎么的,不问问我嫌不嫌。
甲之熊掌乙之砒霜,想当年苏朗和漆剑当我如珠如宝,如今到了这乡下地方,却要像放在案板上的菜似的任人挑三拣四。
2001年的时候我谈过一场恋爱,其实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对方是同乡一个小学的数学教师,二十四五岁,长相平凡,写一手龙飞凤舞的毛笔字,我们的故事就从这手好字开始。
那天我到他所在的小学去听课,去得太早了点,办公室还没来多少人,我看到他铺着宣纸在办公桌上写字,搭讪着凑过去看,夸奖几句表示客气,谁知他当了真,当下表示要写一幅作品相赠,我只能装得满心欢喜的接受下来。接受了人家的礼物,总要送点东西回礼,几个星期之后我正好回了趟家,在镇上买了一本颜真卿的字帖送给他。如此一来二去,两个人熟络起来。
也说不上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好感,只是觉得此人老实忠厚,是个可以相处的人,他对我却是很喜欢的,经常跟周围的同事朋友提起,说得多了,别人也就认定了我们是一对。
妈妈知道这回事之后坚决反对,她一心想把我调回城里,怎么的也不能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给一个土生土长的乡村教师呀。原本,我对那男孩也并不是怎么着非君不嫁的,但妈妈一反对,我反而要拿出明确的姿态来了,我不是那种势利的人,因而选择了站在男孩那边。
那段时间跟家里的关系异常恶劣,妈妈和叔叔都不怎么和我说话,我也懒得理会他们,他们硬塞给我的那么多满脑肥肠的自以为是的干部子弟们已经让我受够了。我索性住在学校不回家,一住十个多月,假期也待在校内,读些小报,偶尔背着画架出去速描,毕业之后时常地想念起苏朗,想到他时就忍不住拿起画笔涂抹两笔。男孩的家就住在附近的村庄里,每天中午吃过饭之后过来坐坐,有时带来一些他母亲自制的咸菜,就着稀粥吃,别有一番风味。也谈到以后的生活,无非是“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之类的话,如果能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吧,一种脚踏实地的温馨。
开学后男孩每天傍晚到学校来陪我,一起吃过晚饭,我送他一程,在山路上走着,聊些天,送到一半路的时候我再折回来。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圣诞到了,那天大概是好几年中最冷的一天,山风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呜呜地吹着。有村民捎口信过来说那男孩病了,不能陪我过圣诞节了,让我别等他。末了他又补充一句:城里人名堂真多,还要过什么圣诞节,我们听都没听说过的。
本来我也没有等他的意思,也没非要把圣诞搞得怎么热火朝天,如果他不请人带这个口信过来,我会早早钻进被窝睡个舒服觉。也许是因为做贼心虚,他画蛇添足的请村民捎口信说自己病了,他病了我总不能无动于衷吧,于是戴上帽子裹了围巾到他家里去探望。
我顶着风出了门,走了没多远夜色就完全笼罩下来了,由于缺乏夜行的经验,深一脚浅一脚尽往泥坑里踩,不多一会儿两只鞋子就灌满了泥水,走到半路帽子也给山风吹掉了,我蹲在草丛里摸了老半天,荆棘在手背上拉出道道口子,却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