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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花开路过你(40)

2014-07-14 来源:故事会 作者:欧阳娟 查看评论

落雪了,我穿着厚厚的纯白色羽绒服戴着毛茸茸的帽子出去买烟,路过一家西餐厅时看到玻璃上喷着的“MERRY CHRISTMAS”的字样才知道圣诞快要到了。我走近去,看那玻璃上喷着的红帽子的小老头儿,浓密的胡须奶油似的一朵朵,很好吃的样子。

关于圣诞的约定,也许只有我一个人尚且记得吧,尽管如此,我仍然是要去赴了这个约。赴我自己的约。

我去了漆剑所在的城市,那儿的街道冷清,没有一点儿过节的气氛,这种洋节日,也只有小资产阶级们记得过一过,平常百姓只知道有个旧历年。旧历年蒸饺子煮汤圆,一家人热热闹闹围坐在火锅前。

漆剑所住的小区内仍是门庭冷落。戴着白口罩的女清洁工,隐在角落里,没完没了的掏一堆垃圾,掏之不尽地掏。起晚了的晨跑者,神情迷茫黯然的,犹犹豫豫的坚持着完成这每日一练。十六七岁的陌生男孩,穿得单薄,拿一只橙红色篮球,走一步拍一下,跳动的无所事事的,十七岁孤单的篮球。漆妈妈一大清早赶去菜市场,梳洗得极为光鲜,光鲜之中带着疲倦,提了大把的西芹和猪肉带回家。我只沿着漆剑所居的那一幢房子转圈,我不敢走到他日常上下的楼道口去。

傍晚时分我散步到江边,江面上的水被风吹冻了,冬天水位低,跟泥巴冻结在一起,谈不上什么美感。我站在桥面上嗑瓜子,剥壳机一样迅速。想起曾有个陌生的男孩陪我熬过一段寂寞的时光,他说小时候零花钱太少,不够买酒浇愁的,只能嗑瓜子,哀愁也是需要经济实力的。

我找出香烟来吸一口,用那点微弱的火星子暖暖红肿的双手,点燃嗑下的瓜子壳,风一吹那些火星子都散了,然而白天的光线太亮,我没有看见预想中的如萤火虫般舞动的火光。

物不是,人已非。

江风吹乱我长长的头发(只因苏朗那一句:你长长的头发垂在腰际。我重新养起头发),将夜了,气温越发的低,我把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拉起来套在头上走下桥头。沿江一带有些逃税的小贩用塑料布铺在地上摆了地摊,一块钱三样,卖些劣质的生活用具,我慢慢走着,随意的看几眼,瞥见一把仿木纹的塑料梳子,做成弯弯的牛角形,远远看去倒是精致漂亮。我蹲下身来预备买了,刚刚掏出钱包,横刺里长出一只手来,竹枝子一样瘦削修长的五指,抓起小梳子从我面前晃过去。我回过头去看他,斜斜的抬起眼睛,微仰着头。那是一个英俊的少年,眉心处有一点蜈蚣样的疤痕,不易察觉的。少年穿着厚实的黑色皮夹克,脖子上系纯白的羊毛围巾,笑容阴郁:“偏要买这地摊上的便宜货,精品店里多少精巧的象牙梳子你不要!”他正对着挽他手的那红衣少妇说话,声音深沉厚实如大地。女人大约二十八九岁,生得富贵,眉目间透出一种由于长年养尊处优而产生的优越感:“多少富家子弟我不喜欢,还不是偏生看中你这一无所有的流浪汉!”少年颇有些反感少妇不合时宜的娇嗔,皱皱眉头别转身去掏钱包,找出一张十块的递给摊主说不用找了。他携着她急切地离去。

我站起来,站在他们的身后,站在有着深沉如黑土地般浑厚嗓音的男孩和肤若凝脂珠圆玉润的少妇身后,我低低的叫了一声:“漆剑。”

那少年转过身来,我还可以将他称之为少年吗?

他转过身来,目光向身后急切的寻找,身体轻微的颤动着,有颤动吗?或许是我的目光在颤动吧。

他的眼睛越过我投向无穷的远处,目光慌乱的寻找着,寻找。

我戴着帽子,就站在他的眼前,而他的目光一直投在远处,他没有看到我。

“你又幻听了?”少妇扯扯他的手臂,“回上海之后再到医院去看看吧。”

“怎么这一回的幻听,比任何一次都更真切……难道我的病情又加重了……”

“早跟你说过不要再打鼓了,每天生活在那么嘈杂的噪音里,能不幻听吗?”

“怎么能说是噪音呢?想当年喜欢听我打鼓的女生多得不得了……”

想当年……不过半年而已。当年……

我重蹲下身来问那摊主:“一式一样的梳子,还有吗?”

“有啊有啊!多了去了!”摊主从身后拿出一个塑料袋,一倒一大堆。

一式一样的仿木纹塑料梳子铺满塑料布,一个个,如同我跟漆剑的毫不值钱的,可以任意被复制的爱情,可以任意被复制,毫不值钱,然而那毕竟也是属于我的爱情呀,我仍然是珍视着它,泪如雨下。

我掏出一块钱买了三把小梳子,用皮筋挽了头发,将那些小塑料梳子斜斜插在发上。

“真好看呢!”摊主说,“下回再有像你这样的漂亮小姑娘来,我就告诉她们这样打扮。”

我对他温柔地笑,本应送到漆剑眼睛里的笑,他已接收不到了,那就随便给了这陌生人吧。

漆剑的背影慢慢隐入越来越沉重的夜色。我为谁蓄的发?你为谁买的梳?

11

“阳历年你回来吗?”妈妈在对街的阿婆店里给我打电话。

“元旦有三天假,我回去看看您。”从上回私逃去看漆剑之后,我还没有回过家,心里对母亲不是不歉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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