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谁？”小霍惊奇。
“别问了，那个舞女。”老周就是年纪大，脑子反应快。
“说对了，给你加十分。”我收拾行李的时候还不忘跟他俩调侃。
“那，我们俩得给你送点东西留作纪念。”老周礼数还挺周全。
“咱俩AA制。”小霍附和着。
“敢不敢咱俩下棋，谁输了谁掏钱。”老周老奸巨猾，想省钱。
“下就下。”
小霍中了圈套。他俩平时没别的爱好，一是下棋，二是台球。下棋小霍输老谋深算的老周多，十盘棋得输七盘；台球呢，年轻的小霍差不多能赢老周七局。小霍今天敢答应，就做好了自己出资的准备。毕竟年轻，血性十足，加之小霍跟我比起老周要更近。
我东西不多，来时候一个包，待了一个月没买什么，很快就收拾好了。为了见维拉，我在浴室洗了个澡，把头发打理干净，还用小霍的摩丝给头发做了造型。这时候小霍来了。
“不好意思，老周让了我一把，这是老周输的一百澳门币，这是我的一百，你自己买点东西吧。”
“这不合适吧。”我觉得挺过意不去。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哥俩儿一片心意，保不齐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呢。”
“得，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了，咱有情后补。”
“我俩送你吧，东西不少。”
我也没再拒绝，一来是想和他俩半路再说会话，二来也让他俩认认门，到时候有事找我。
俩人送我到维拉楼下已经是半夜四点多了，我告诉老周和小霍维拉住多少号楼，然后就让他俩走了。我欢天喜地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只能听见贝比在里面叫唤。我想这怪我，突然造访，她没有提前准备。
正当我打算打车到夜总会找维拉的时候，门开了，穿着睡衣的维拉见到我非常惊讶。
“你怎么现在来了，还拿这么多东西？”
“和你结婚来了。”
“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情况有变，来不及了。”
维拉很尴尬，也有点为难。我要往里进，被她拦住。
“怎么回事，这么半天？”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蒙了，往里一看，原来有个男人在床上，显然是嫖客。我彻底傻了。
“你这是……”
“客人。”维拉见躲不过去，干脆挑明了。
“你总这样？”
“你不在的时候就是这样呀。这是我的工作呀。”
“工作，你叫这个也叫工作！”我大声吼着，“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
“喜欢呀。”
“喜欢我你还这样！”
“你哪来的这么大火气？”维拉心平气和给我解释，“喜欢你和跟嫖客上床是两回事。”
我蒙了，试想一个中国人谁能接受这样的情景，我拉着行李愤怒离开。维拉追出来，后面的客人干脆穿上衣服走了，我回头一看，就是打我的光头。光头也看见我了，他冲我得意地一笑，钻进自己的汽车开走了。
我更来气了，我俩在大街上吵了起来。后来，我吵累了，我就想问一句话：
“你打算过跟我结婚吗？”
“那当然了。”
“要是结婚你也这样？”
“那就不会在家里，会找个宾馆了，这只是自己工作而已。”
工作，靠，又是这句话，工作俩字就解决了？哪个中国男人能接受这种工作的老婆？除非他本身也是干这行的。
“你听我解释……”维拉没想到我不理解。
“你甭解释！你记住了，以后千万别跟中国人谈结婚的事儿！”
说完，我毅然决然拉着行李走了。她在后面追着我：
“彭，你听我说，我一见到你就喜欢了，贝比也是，它见任何人都狂叫不止，唯独见到你乖，我认定你是我的意中人，想和你结婚不是只是为了帮你，我愿意跟你到哪都行，甚至跟你回北京……”
“回你个头！”
骂完，我也没回头。维拉追了好一阵子，直到追不动为止。
十八
我没处去，七妹那也回不去了，维拉这里原来是这样，觉得一切都没意思了，还不如回内地继续当枪手还债呢。我到澳门移民部门，说我钱财被洗劫一空，证件也丢了。移民局很明白我是输光了，人家见过太多我这样的了。经过一番周折，他们把我遣返回内地。
我回来了，彬彬一直住在我的房子里，见到我喜出望外。当天晚上彬彬要和我做爱，我拗不过，对付了一下。彬彬很理解，知道由于自己到处赌博，把我的钱都输光了，我高兴不起来。
“过去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在澳门流浪了一个来月。”
流浪？我琢磨着要是遇见美女算是流浪，那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中国人希望有这样的流浪。只是这一个来月给我的感触太大，顶过去十年的。在这一个月里，我见证了真正的中西方文化碰撞，还是两种以上复合型的。最突出的是维拉，她认为妓女可以结婚，有了老公一点不耽误接客。也许外国人都是这样，但中国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不可以。还有，是七妹这种半吊子洋人，从小受资本主义熏陶，认为老公是可以被剥削的。可内地人不这样，不管女的是多大的老板，和一个男人结婚，那这男人就是老板。
“想什么呢？”彬彬见我总是看着地上或者别的什么方向发愣，问我，女人都喜欢问。
“沒，没想什么。”我搪塞着。
“你借朋友的钱我已经还上了，还戒赌了，现在正在准备开一家模特代理公司。”她说完看着我，觉得我应该震惊。
“你哪来的钱？”
我确实惊讶了，说完我都自己想抽自己嘴巴子，不为人家洗心革面感到高兴，反而关心起钱了。
“朋友那呗，我们朋友能少得了？”
也是，她们这些从小混世界的女孩子，比起循规蹈矩的女人能耐大得多。我再次审视着彬彬，精神状态确实和过去有很大改观，也许我该适应一下。
我又回到过去的生活，整天除了给朋友公司做枪手，晚上就是和彬彬吃喝玩乐。彬彬的模特代理公司办得有声有色，眼看着她越来越有大老板的样子了，她才不过二十三岁，比维拉大不了两岁。一年后还买了车，一出手就是宝马。直到去年还强迫症似的换车。十六七年来换了无数的豪车。我一直认为她虚荣，为了换车把所有利润全部花光。都多大了，四十出头了，还那么虚荣。我呢，这十几年干起了自己的咨询公司，且如火如荼的，买了几处房子，没想到2016年暴涨，每处房子都上千万了。就物质方面来说，已经极大丰富了，我俩的钱加在一起这辈子花不完。可精神世界越来越匮乏，俩人不仅做爱少了，现在连话也少了，不知道是忙还是什么原因，或者是心气不在了。
我唯一打发自己时间的方式，就是收集有关澳门各种消息。澳门回归，将近十七年了，每当电视和报纸上有澳门的消息，我都会全神贯注。奇怪的是，全世界发展变化都远远不及内地，现在看起来内地太富有了，澳门甚至除了是个赌博理想所在，根本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地方。现在七妹要是看见内地游客，还敢那么嚣张吗？我会联想到很多很多，但没有一次没想到维拉的。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澳门，回归之后她会怎么样呢？别看我和维拉是红着脸分开的，但心里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了。
每每我自己的时候，就在家里听那曲《夜来香》，跳着维拉教给我的舞步。有时候彬彬见到我听曲子跳着，问我是不是恶补大妈舞准备上街。我才四十大几，还没到五十，她就认为我步入大妈舞阶段，可想我俩的世界观何等的差距。我说我在练习模特步，彬彬便示范给我。当年我是因为在T台看见她走模特步喜欢上她的，可如今她的模特步怎么让我感到啼笑皆非呢。并不是彬彬走得不好，要从专业的角度甚至比维拉还强，但味道远远不如维拉，维拉给我的更多的是激情。一句话，和彬彬在一起要比维拉在一起乏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