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坐起来:“找我呀,我有身份,只要一和我结婚,你就能得到长期居留。”
我愣了,我知道在美国有人专门配合中国人结婚弄绿卡,一般五千美金。
“可我没钱呀。”
“什么钱?跟我结婚需要什么钱?”
“你意思是纯粹帮我?”
“当然了。”
维拉说完就起身,拉开抽屉找出自己的护照,指着上面写着长期居住印章。她竟然怕我不信,我哪能不信。
“你就是帮我?难道一点不喜欢我?”我再次问,得问扎实了。
“不喜欢你我怎么会帮你呢?”
“真的?”我高兴。
“真的。”
我再次抱住她,为了她喜欢我,就是累死也要表示我的心情。
之后的一段时间,就像编了程序一样,我每星期去维拉屋里两三次,剩下的就被七妹缠着讲故事。有特殊的时候,维拉想我了就打电话来,我晚上下班过去。当然,也有我突然想她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她,她一定会准时在夜总会门口等我去接。有时候白天,她突然来,她知道我们午休是下午两点半到五点,我们就出去玩,我们逛遍了澳门的每一个角落。维拉到哪都挎着我的胳膊,引得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似的看我。我傲慢地仰着脖子,显得我像日本皇储。
在境外待过的人都知道,黄皮肤的亚洲人的地位连黑人都比不了,属于比印第安高点儿的人种。欧美人宁愿和黑人结婚,也很少和黄皮肤的亚洲人结婚。维拉打破了这界限,堂而皇之地带我去任何地方,这很让我感动。一个周末,不知道是巴西人的什么节日,维拉让我穿整齐点儿,参加他们的一个聚会。我一高兴就去了,但去了就后悔了,她的朋友没一个愿意搭理我的,都是礼节性握手说点什么就跟维拉聊天去了。聊的时候还不时地回头看我,传来阵阵笑声,我感觉不是什么好话,肯定是指责维拉怎么找了这么一个亚洲人。
我干杵在那里,维拉时不时过来让我别客气,该吃吃,该喝喝,我心里还是郁闷,觉得不该来,给维拉脸上抹黑了。
终于到了他们跳舞的时候了,大家像巴西又拿了一次世界杯冠军似的狂欢。我在远处看着,就像看别人打架那样事不关己。不知什么时候维拉拉我进群,并且带动我跳起了他们的舞。
老实说,巴西人善舞,是人人都喜欢跳,但不见得人人都是高手,维拉是巴西人跳舞好的,那么她调教出来的我也应该是个高手。我一改亚洲人的羞涩,卷进疯狂的舞蹈之中。
我像吃了摇头丸那样,不管不顾和维拉对跳着。当我疯狂了一阵子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巴西人都围在我俩身边跳,显然我和维拉成主角了。靠,原来自己跳得这么好!来吧!
我再次进入疯狂舞蹈的时候,是那种控制不住体现自己表演欲的状态,我把维拉教给我的所有要領都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外国人不是讲究张扬吗?那老子今天就来个疯狂。什么含蓄,什么羞涩,见鬼去吧!
当大家跳累了坐下吃饭的时候,我和维拉坐在最中间,所有人都对我礼貌有加,为我上菜,倒酒,还用维拉和我交流的那种语言和手势赞美我。最得意的是维拉,她心理上得到极大满足,好像我是好莱坞巨星似的,别人对她找了个好男人表示祝贺,她倒羞涩起来。
那天晚上,我和维拉来了一次旷日持久的亲密,我们把床上的桑巴舞演绎到顶峰。
十七
七妹终于发现我在外面有人的事儿,是二厨向她汇报的。都怪老周和小霍,没事就在厨房里议论维拉,二厨把维拉说成妓女。这天刚好发工资,二厨把我卖了。打烊的时候,老周和小霍已经领完薪水了,小霍告诉我七妹叫我去,脸色很难看,估计没好事。我到了楼上,七妹严肃地询问,不,不是询问,是讯问。
“你太让我伤心了,你伤了我的自尊心知道吗?”
“我怎么啦?”
“你为什么找妓女?你睡我也不要钱,我还能倒贴,你却花钱睡别人!”
“我承认是有个相好的,但不是妓女,你搞清楚再说。”
“我不听,不听,你太能说了,我总是被你哄得滴溜溜乱转。”
“你不要把自己说成陀螺似的,你哪转了?”
“我现在问你,你到底跟那女人分开不分开?”
“分开怎么样?不分开又怎么样?”
“分开,我想办法救你;不分开,你就没地方去了,你的临时签证就快到期了。”
“让我考虑考虑吧。”我够奢侈的,还三天就被驱逐,还考虑考虑。
“就给你三天时间!”
接下来是七妹给我薪水,扣除所有我给维拉的外卖钱,还剩下二百多澳门币。我觉得数字不对,问她,她早就准备好说辞了。
“你迟到过三次,扣除三百。”
“什么,迟到一次扣除一百?”
“我这里就是这规矩,你问周先生和小霍去。”
我还能说什么,谁让我有几次从维拉那回来晚了呢?这代价我认了,值得。反过来想,我还加班了呢,照顾她到半夜,这不算加班吗?经常周末干到半夜三点,不算加班吗?又一想,算了,男子汉提这个就娘儿们了。
下楼的时候,七妹在后面追了一句:
“想好了没有?”
“想什么?”我回头问。
“结婚呀,春节可快到了,还有三天。”
“你扣除我工资还指望我结婚,有这样的夫妻关系吗!”我立即愤怒。
“这是两回事。”七妹惊讶我居然不懂规矩。
“今天你能扣除我工资,那结婚后还不得跟我公事公办!”
“那当然,结婚后你还是干水吧。”
“啊?还干水吧?”
“你全世界中餐馆打听打听去,跟老板娘结婚的有一个不干活的吗?”
靠,还整出世界意义来了。看来这资本主义就是资本主义,跟内地就是不一样,在内地谁跟老板结婚了还干活?
“工资呢,涨不涨?”我倒要把资本主义看个透,便问。
“那时候你有身份了,就涨到正常价格,从一千涨到两千,澳门水吧都是这个薪水。”
看来她是早就深思熟虑了,或许资本主义就是这样。外人以为结婚就应该是老板了,应该帮助管理之类。什么世道!
“不干了!”说完我就下楼准备行李走人。
“你别拿这个吓唬我,别以为结婚了就不干活了,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她追了下来,边追边教育我。我连搭理都不搭理她,进了宿舍就收拾行李。教育我?我能给他们总督上课,也太异想天开了。徒劳嘛。
“你走,三天之内就得自己乖乖回来,因为你沒别处去。我还告诉你,这批劳工指标还就一个星期了,回来晚了,就算跟我结婚也得等下批。”
七妹说完就上楼了,把老周和小霍看傻了。
“怎么啦?”老周感觉不妙。
“看样子要出事。”小霍看着我,回答老周。
“我要走啦,你们俩好自为之吧。”
“你要走?”
“我不能容忍资产阶级的剥削压迫,决定参加‘八路军’。”
“那你去哪呢?”小霍就是实际。
“就是呀,你没有身份,出去就会被驱逐出境。”老周也为我担心。
“结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