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点诱哄的味道,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这人很懒,花花世界,只要一个人就好。可我不知道,许朝阳从来都不属于我。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朝阳的创作遭遇瓶颈。
那几个月他总是彻夜不归,我们俩一个多月没见,我去工作室找他,文档开着,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没叫醒他,睡了一会儿他醒过来,看到我微微一怔:“早点回去,不用管我。”
这样的状态整整持续了三个月,他开始写一部纪实小说,关于娱乐场所的陪酒女郎。为了搜集素材,时不时地出入夜店。
那天我又遇到沈潇。台灯坏了,我拿去修理,等待的时间,她问我:“你了解许朝阳吗?”她自问自答,“他追逐不同的感情经历,随时需要激情来迸发灵感,不会为谁停下来。”
当时我不以为意,直到遇到白杨。
06
白杨为了替她大哥还债在KTV推销酒。那时她喝得不省人事,还是小胖把她送回去的。回去的路上,我没心没肺地感叹白杨身世可怜,许朝阳说:“人各有命。”
回到家,许朝阳正换拖鞋,我从身后抱住他,说:“我觉得自己的命还不错。”
他顿了顿,说:“傻子。”
我是挺傻的,傻到好长时间都被蒙在鼓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说起白杨,许朝阳总是沉默。某天半夜我醒来,看到他正靠在墙上打电话。我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只觉得他说话的样子很安静,很温柔。直到某天他接到一个电话,匆匆出门,我问他去哪儿,他告诉我很快就回来。
可他回来时已是半夜。我伸手去开灯,他来不及按住。灯火通明下,我看到他的脸——颧骨一片乌青,嘴角还有未干的血渍。我从未见过这么狼狈的许朝阳。他关了灯,躺下去:“明天再说吧。”
“许朝阳!”我坐在黑暗里喊他。
他用绵长的呼吸声回应我。
白杨的哥哥被放高利贷的人堵在家里,许朝阳赶到后跟他们打了起来,最后还替白杨还了钱。这些都是后来小胖告诉我的,他安慰我:“老板就是可怜她,没别的。”
许朝阳从来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可我是个尿人。许朝阳不说,我也不提。我买了药膏给他涂,上药的时候我看着他的脸想,要是我,一定舍不得让它变成这样。我们俩离得太近,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想装聋作哑都不行。
电话里的女人告诉许朝阳,白杨与一名喝醉酒越矩的客人发生了冲突,被人打了。
许朝阳一阵风似的冲出去,我跟着他跑下楼,在他关门前跳进车里:“一起去。”
他看着我,我固执地回视他,他终于发动引擎。
那天我站在包间外,看着许朝阳把白杨拉出来,推上车,一言不发。白杨的脸受了伤,但不重,她低垂着头,身体朝许朝阳那边轻倚。窗外的景色呼啸而过,我突然觉得光怪陆离。
车子停在白杨家楼下,许朝阳对我说:“你送她上去吧。”
年代久远的楼房,又脏又乱,气氛太诡异,我找了个话题:“你不用急着还钱。”
她停下脚步:“你没立场这么说。”
语气平淡,没有挑衅,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看着她:“你故意的吧?”
故意让那个女人打电话给许朝阳。我是迟钝,但并不傻。
她没说话,等于默认了。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憋了半天才说:“许朝阳有女朋友的。”
“怎么选择是他的事。”她平静地说。
下楼的时候,我看到那栋老房子的墙上绕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一只断尾的壁虎“刺溜”一下钻进去,没了踪影。白杨就像那些爬山虎,找到一点依附就会不惜一切地缠上去,往上爬。而我,就像那只壁虎,断了尾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对许朝阳说:“白杨没那么简单……”
“她就是想活下去罢了。”许朝阳淡淡地说。
他都知道,知道她的心机,却毫不在意。
我半真半假:“要是有一天她以身相许呢?”
他开车门的背影一顿,笑出声:“想什么呢。”
07
由不得我不想,几天后,白杨来了工作室,许朝阳让小胖教她些简单的电脑操作。小胖向我表忠心:“老板娘,我会看着她的。”
我拍拍他的肩:“以后别喊我老板娘了,老气。”
可有些事是看不住的。
转眼就要毕业,我问许朝阳:“你会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
“你要我去我就去。”他正在修稿,低着头说。
傍晚时,他修完稿,我们一起吃过饭,外面下起很大的雨。我抱着他,他反过来搂着我。雨声滴滴答答,没完没了,我只觉得心痛。
越靠近,就越痛。
可我的毕业典礼,许朝阳还是缺席了。小胖向我通风报信,说是白杨晕倒了,许朝阳送她去了医院。
病房的门关着,我从小小的窗口看到白杨紧紧地拽着许朝阳的手。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一双好看的眼里笼着烟雨,连我都忍不住要心动。许朝阳没抽出手,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他转过身看到我。他的瞳仁很黑,我看不清里头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