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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殓师的爱情(5)

2016-09-14 来源:故事会 作者:佚名 查看评论

温妮舅妈抽泣着说:“也不能连哭她的人都没有吧?”温妮父亲说,“都应该听温妮的,她怎么说就怎么做。”温妮舅妈一听这话,马上止住了哭声。

曾萍过来劝大家离开,她负责将告别棺推到殓葬间去。这是我的安排,本来是由操作火化机的黄大益来做。

窦亚对温妮父亲说:“叔叔,我送温妮去了。”温妮父亲“嗯”了一声,点点头,信赖地看着他。

窦亚俯下身轻柔地将温妮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另外一只手扶着告别棺,配合着曾萍,极其缓慢地将告别棺推向殓葬间。

温妮曾经由窦亚带着进过殓葬间,这是一段她已经熟悉的路。当初,这里或许是他们第一次牵手的地方;现在,仍然由窦亚陪着她,握着她的手,她应该没有畏惧,没有恐慌。

直到温妮进火化机的最后一刻,窦亚都握着她的手。炉门打开,温妮被传送进去,那一刻炉火映红了窦亚惨白的脸,让他盈眶的眼泪晶莹璀璨……

我相信这是世间最热的、也是最亮的泪。

我也泪眼模糊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只看着窦亚。

此后,窦亚一直站在那里,面对着火化机的炉膛。他的头无力地低垂着,下巴被合十的指尖支撑着。

温妮的骨灰由窦亚收敛,他默默地地捡了好长时间,唯恐少了一点点。装袋前骨灰里掺进了温妮父亲带来的一把干的西番莲,我给准备的一大捧玫瑰花瓣将灰袋掩埋在盒子里,温热的灰盒散发着浓郁的果香和沁人的芬芳。

做这一切的窦亚神情肃穆、平静,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动作十分机械。将骨灰盒捧给等候在外面的温妮表弟后,窦亚转身就离开殓葬间回到了宿舍。

我目送温妮父亲离开,温妮表弟将骨灰盒捧出来以后,温妮父亲站起身来就走,不想再在殡仪馆逗留片刻。他头也不回的样子,让我认定他再也不会联系我们,也更不会联系窦亚了。

伤痛在我们这里全部火化,随着青烟飘得一丝不剩才好。离开这里的人,我希望他们都能够忘掉悲伤的过去,有幸福吉祥的将来。

7

窦亚并不像是受了大刺激的样子,第二天上班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在以后他和前段时间相比,表面上要平静很多,做事情的时候显得非常专注和认真。他师傅陈喜国说他是故作镇定。也极可能这样,馆里的人都在关注着他,包括我。窦亚他不会不知道。

窦亚在温妮杳无音信的时候,开始在大伙聚集的时候找人侃大山,在餐厅里他逢谁聊谁。现在他又这样了,不是谁都对他说的感兴趣,但大伙知道他这时候的心境,都表现出极大的耐心倾听。他甚至说到了殡仪馆里除了他,谁也不知道的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说人们对她疯狂的顶礼膜拜,说她的爱人在她死后吃她的骨灰。

好在窦亚是在殡仪馆的餐厅里,对他的殡葬工同行说这些事。当时坐在我边上的伊春娜作了一个点评:爱情与死神交集,便会有世上最感人、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伊春娜的声音不大,但窦亚是能够听到的,他一般不接伊春娜的话题,这一次同样没有。

到人少的时候,窦亚倒不怎么开口了,逗他说话他也懒得理会。操作工史建强是殓葬间里的话痨,这段时间里他最怕和窦亚在一起值火化机,嘴说干了窦亚也不应他一句。他抱怨地问窦亚,你还是不是个活人?

我和窦亚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说窦亚的不正常,能看到的也就这个方面。

我在很多方面关心着窦亚,晚上曾经想敲开他紧闭的宿舍门陪他聊聊,但总是犹豫,我的经历告诉我,他这时候可能更希望独处。我的前妻戎蓉出车祸过世后,我也这样将自己关在屋里好长时间,特别怕谁来关心、慰问、安慰我。这种情境下,我并不感到实实在在的孤独。而在人群里,人多的地方我倒会感到茫然和孤立无助,会觉得没有亲爱的人、亲近的人,找都找不到他们。

温妮火化后的第三天,窦亚在新浪发过一条微博:

温妮,那一刻,我和你父亲在心里同声痛哭。

此后他的微博好几天没有更新,只转过诗人沙欤的诗:

或有人与此世中。不明其生,不恤其死,不知前路之所终。

温妮这件伤痛的事过去十多天以后,我知道了她留给窦亚的那封信的内容。

窦亚,我希望你最后帮助我,给我一个句号。喜欢你温暖的大手,我们的既往我保留在QQ空间里(pingguophua),留给你去读,也好踩踩我的过去。谢谢你!

窦亚是用彩信发给我的,接着他电话里问我是不是看到这封信的内容?他已经作出了一个决定,不去看温妮的QQ空间,为这件事他心里纠结了好多天。

我说先不看也好,有一天想看的时候再去看。或许会有这样的一天,有机会知道自己过去的生活其实很不一般。

窦亚告诉我,那天在灵车面前,温妮父亲说将温妮交给他的时候,他头脑里一片空白,待听到温妮父亲说,温妮要他拉手的时候才清醒过来,知道走到温妮面前去。我说,不要在电话里说,你过来吧。

这个晚上,窦亚在我的宿舍里和我有了一次长谈。

温妮的死太突然,没有过程。他奶奶的死,是他这些年来最伤心的,但他有心理准备,她是一个老人,总有这么一天。而温妮这么一个鲜活的生命,怎么就一下子死去,永远地天人两隔?

他说他有一个可怕的想法,温妮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她只是要在自己的归宿里得到照顾,在她到殡仪馆来的时候,有他这样一个朋友帮助。他或许就只是温妮在人生最后日子里相遇、相处的一个普通朋友。

“她并不是要急着到我面前来,让我能够见到她,她是要尽快地将自己火化。她过去在殡仪馆看到人们捧到骨灰盒以后,就平静地接受亲人死亡的事实了。她对我说过,要是她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样……要让父母尽快地结束面临的痛苦。当时只以为是她的戏言,哪知道她对自己的死后每一步都有安排。”

我承认窦亚说的这一点,温妮的舅舅在我面前说过温妮安排好了一切,温妮父亲在殡仪馆里希望窦亚做的,都是温妮布置好了的。

可温妮在我的眼里单纯可爱,印象里她是个比九零的女朋友白砚还要可爱的女孩子。我看到的窦亚和温妮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在殓葬间里的亲密,在馆外小路上的温情相拥,都不是一个普通男女之间的简单接触和表现。他们在感情上虽然没有彼此明确表达过,我想是窦亚没有机会,是知道自己病情的温妮躲避和不敢授受。

可不可以这么认为,温妮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是在仔细挑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可以将死亡的身体交付的人,这不是那种男女之爱的交付,而是将自己生命的另一种形态交给他,在他的帮助下完成一种妥善的转换?

这么说来,温妮不是简单地“有心机”,不是单纯地庸俗地利用了他的良善和好感,而是一种更深的无奈和痛苦。窦亚在她的眼里,在这个她死后必然要路过和重新出发的地方,窦亚这个清新健康、阳光时尚、不缺乏耐心和温情、更不缺乏正直和善良的年轻男孩子,是完全可以承担这一段在她心中甚至比出生更重要的历程的。

一个人难道就不能设计、安排自己的死亡?将死亡的自己交给爱人难道不是一种惊世骇俗的表达?

窦亚要解脱自己,推翻他们的过去,设立一种可能,再找证明。这样他就能够彻底地消除自己的痛苦吗?我不会做他这种假设的旁证,也不会支持他的努力。我要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他。

我问了窦亚一句:“你希望温妮是爱你的吗?”窦亚毫不迟疑地说:“我当然希望。这也是我现在失望和痛苦的原因。”

窦亚感谢我送温妮的鲜花,说那么多的花出现在殡仪馆里,从来都没有过,这是他这些天来所想到的感动。哈,他终于谢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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