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里，她从没忘记过郑文涛当初许下的诺言，并不时地提醒他，见面时，或者在电话里——“别忘了你发的誓！”
郑文涛无需这样的提醒，他从来没有打算在儿子上大学之前和秦小慧结婚。在他看来，和秦小慧结婚，只是早一天与晚一天的事。他早已将秦小慧视作自己的妻子，登不登记只是一种形式。
但是，情况有一天发生了改观。秦小慧30岁生日那一天，终于失去了耐心，她开始催他了。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秦小慧问，不再掩饰她的焦急。
“快了，等儿子参加完高考。”“你总是说快了，快了，可我已经都30岁了。”
“不是说好等儿子考上重点大学吗？他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再等一等。”
“儿子总要高考的，难道我们就不能先结婚？你倒是已经有了自己的儿子，可我呢？我已经30岁了，为你做过五次人流了！难道我就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儿子？”
“当然，我们很快就会有的。我们一结婚，你就立即怀孕，怎样？”郑文涛笑着安抚道。看着秦小慧那张慢慢有了岁月痕迹的脸，他的心有些触动。他为难地说：“你知道，我对许尤佳发过誓，我不能违背。”
秦小慧生气道：“发誓发誓，你的誓言就那么重要？我12年的青春就不重要？”委屈的泪水从秦小慧依然细长，却不再黑亮的眼睛里涌出，她忍不住用力搡了一把，郑文涛当即倒地，桌上的生日蛋糕与红酒顿时洒了一地。
这裹挟了愤怒、抗争与忍耐已极的胳膊，竟然如此有力！郑文涛愣住了。一向温柔顺从的她，竟然向他动手了！他呆呆地看着秦小慧，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隔了整整20年的岁月——他已是一个50岁的男人了。秦小慧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呢？
“要么，我们先要个孩子吧！等你儿子考上了重点大学，我们再领结婚证也行啊！”秦小慧蹲下来，一把抱住郑文涛，可怜巴巴地恳求。眼泪在她的眼里滚动，让郑文涛很是心痛。可是，眼下他的儿子就要高考，他怎么能考虑再婚生孩子的事呢？
离婚，与别的女人同居，已经让他觉得对不起儿子，他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考虑这些事！郑文涛推开了秦小慧，坚决地说：“不行，一切都得等郑小涛考上重点大学后再谈！结婚，生孩子，都得在这之后考虑。”
秦小慧绝望了。她知道郑文涛不会妥协的。她只有再等下去。
五、情人与婚姻
作为安抚，也是作为一种保证，郑文涛提出他们可以先照结婚照。
“不过，我们可以先拍婚纱照。到南城最好的影楼去拍，怎么样？”他轻轻地抚摸着秦小慧的脸，口气缓和地说。
秦小慧还能说什么呢？她点点头，叹了口气，心里说：等吧，反正12年都等过来了，反正郑小涛只有几个月就参加高考了！
她暗自祈祷，希望郑小涛考上一所重点大学。只有这样，她和郑文涛才能顺利结婚。她12年的等待，才不会付诸东流。12年啊，人的一生中有几个12年？她把自己一生中最好的年华都给等掉了。为此，秦小慧专门去了南城的一所寺院里，花重金买了一把手指粗的状元香。她跪在佛像前，嘴里念念有词，不停祷告：佛祖保佑！保佑郑小涛考上重点大学……
儿子高考前，许尤佳开始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焦虑和烦躁。
近八年的时间里，郑文涛显然是一个誓言的信守者。她甚至想，如果他执意要在儿子读大学前与秦小慧结婚，她也拿他毫无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早就已经离婚。他有再婚的自由与权利，并且受到法律的保护。可他偏偏是个守信的人——决不刺破自己的誓言，他一生都是如此。
现在，她开始感到优惧。他们约定的期限即将届满，那时，对方将无需再信守那个承诺。儿子奔赴自己的前程，父亲奔赴自己的幸福。自然，坦荡，天经地义：可是她呢？